两淮的官员、盐商能够那样沆瀣一气肆无忌惮地敛财,要说上头没人撑着罩着打死她都不信。
如今未能牵扯到,反倒透着股虎头蛇尾草草结案的古怪,只能说明最上头的那个人太过举足轻重。
又或许说,那人对康熙来说太过重要,重要到他不能也不愿下手处置,所以只能一刀斩断彻底,绝不给旁人丁点儿攀扯的机会。
这样的前提之下,林碧玉也隐约有所猜测了,毕竟能叫康熙真正放在心里在意的人,横看竖看仿佛也就只那么一个罢了。
“皇上正忙着,吩咐不叫任何人进去打扰,太子殿下还是先请回吧。”李德全弯着腰,满脸无奈地好言相劝。
胤礽看了眼仍旧紧闭的大门,隐约还能听见里头似有争执的声音,便问了句,“这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御前如此大声叫嚷?”
李德全沉默一瞬,小声回了句,“是大阿哥。”
“果然是他,孤就知道!”胤礽恨恨咬牙。
“若换做是儿臣或其他任何一个弟弟,此次只怕不死也该要脱层皮了,也只有他才能叫皇阿玛卯足了劲儿跟在后头擦屁股,皇阿玛从来就是这样偏心!
儿臣不服!这辈子都不服!说什么都不服!”
“放肆!”
随即就听见“砰”一声,紧闭的大门猛然打开,从里头大步走出来一个身高八尺、剑眉星目的少年。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从小争到大的少年全都红了眼,死死瞪着对方,似恨不得用火热的眼神活活烧死对方一般。
“你竟还有脸来找皇阿玛?”
胤禔迈开大长腿,三两步欺身而上,微微低头呈俯视姿态,冷笑不迭,“身为一国储君,非但不思为君分忧、为民谋利,反倒是一副贪婪嘴脸公然与皇父对抗、视大清律例为无物、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你根本德不配位!
我若是你,早就要负荆请罪自请废黜了,可万万没那个大脸出来招摇过市甚至企图再次花言巧语哄骗皇阿玛!”
本就身高比他矮半头,又是这样一个极具攻击性的姿态,顿时叫胤礽浑身不自在,本能地想要后退几步拉开些距离。
至少……不至于仰!视!他!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那样似乎有失气势,便只好强忍着不适,冷着张脸咬牙切齿道:“不管你信不信,此事孤从头到尾根本不知情!孤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皇阿玛、对不起大清、对不起天下百姓之事,你休要再血口喷人!”
闻言,胤禔微微一挑眉,讥笑出声,“那你可真没用,堂堂储君竟被人糊弄利用至此。亏爷还一直拿你当毕生宿敌,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中看不中用的蠢蛋,真真是白瞎了爷那么多表情。”
说完,大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远去,留下一肚子邪火的胤礽瞪着他的背影连连运气。
这时,殿内传来一声低沉怒喝,“太子进来!”
大门随后立即紧闭。
胤礽正要行礼,不想迎面就是一个东西砸在了头上。
啪——
掉落在面前的是一道折子。
完全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但对于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的太子殿下来说却已足够委屈。
“皇阿玛……”
“你还委屈上了!”康熙都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方才保清说你是说的一点没错,能被人糊弄利用至此你可真是够蠢的!”
胤礽失落地低下头,“儿臣没想到他背地里能干出这种事……”
“你说你不知情没想到,朕信你,但你也不全无辜!平日里他可没少孝敬你吧?”
胤礽哑然。
康熙看着他,神色莫测,忽而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皇阿玛……”
半晌,也未能等到自己想要的一个答复,康熙的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旋即,他就揭过这个话题淡淡说道:“再有半个月就是木兰围猎,届时不仅有众多朝中大臣、家眷,还有蒙古各部王公贵族齐聚一堂……此次朕虽替你遮掩了下来,但该知道的这会儿也早都知晓了,只怕四下皆是怀疑审视的目光,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好好准备准备。”
胤礽也没想到气头上他还能如此为自己担心考虑,一时不禁鼻子泛酸,“儿臣叫皇阿玛失望了。”
康熙满眼复杂地看了看他,叹道:“去罢去罢,别在这儿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