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城,曾经的陆远,多少有那么一丁点儿名气。
但凡有些见识或者有点身份地位的,基本都听说过,姓秦的那个老书匠从帝都回来后,把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了一个代课老师。
安景县城实在太小了,横竖只有六条街,二十分钟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关于帝都的那位教书匠,县里传的风风雨雨,据说好多省城的人都打过她闺女的主意。
当然秦雨柔和陆远结婚后,那些人也就消停了,再也没人去骚扰陆远的老丈人。
“陶厂长。”
陆远挎着单肩包走进门,在陶东兴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眉头一皱:“刚才我在下面转悠了一圈,你这个厂房很一般啊,安全安全不行,卫生卫生不行,这样我可有点难办了。”
陶东兴手里端着茶杯,直愣愣的僵在半空。
他说啥?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堆,把陶东兴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边下来的大人物,一张口就说厂子这不行那不行?
安景县城就自己一家玻璃厂,再不济也用不着他来说三道四啊。
“陆老师,你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陶东兴愣了有几秒钟,回过神后,脸上带着一些狐疑和不悦:“你是小旺的老师,来我厂子做客,我欢迎。但你刚才那话,可不像是一个老师该说的,还有你不是早就辞职了吗?”
顺手将单肩包放在一侧,有意无意的露出里面的百元钞票,陆远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陶厂长,开门见山,我就不多废话了,现在全国都在改革开放,地方上的企业需要大力扶持,搞活经济。陶旺是我的学生,你是陶旺的爸爸,所以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你是我选中的第一个打算扶持的厂子,所以在安全和卫生方面,以后需要多注意啊。”
“啊?”
陶东兴又愣住了。
搞活经济,扶持企业,这些都是最近几年的新兴概念,省城那边搞的如火如荼,据说还有外国人参与,上面的大佬非常重视。
至于安景县城这边,十八线小地方,轮到这儿可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更何况,陆远是个干啥的?就算轮到安景县城也不可能轮到他啊。
“难道”
陶东兴脑子里突然转了几个弯,一下就把手里的茶杯放下了,他靠上来,眼珠子放光的悄声问道:“陆老师,是不是你那位老丈人?他老人家说话了?”
陆远的老丈人,从帝都回来的教书匠,秦文政!
前几年,秦雨柔还没出嫁的时候,县城不少年轻才俊趋之若鹜,不只是因为她的模样漂亮,而是有着更重要的一层原因。
秦文政在帝都一个知名大学教过书。
因为某些历史原因,教书匠受到严重迫害,不得已返回安景县城。随着时间推移,当年的事已经全面翻盘,一些曾经的学生都发展的不错,陆续有人过来探望。
有几个学生的身份,在安景县城这边传的有鼻子有眼。
传的最离谱的,据说是有人见到过几辆红旗轿车,京a牌照,车前边挂着小旗子,在省城都非常少见。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
陆远端正了坐姿,抬手敲敲面前的玻璃茶几,轻轻咳嗽两声:“说正事。”
说着,他把单肩挎包里的辣椒酱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手背轻轻一推,稳稳当当的滑到陶东兴面前,淡淡道:“尝尝,这是上面最看重的一个扶持项目,我们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