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书房,空旷的别墅走廊,得到佳人隐秘邀约的平冈喜久江守在门口急切等待。
他满脑子都是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人,奇怪的是,他总觉得今天的偷情对象让他感到熟悉,仿佛过往无数个日夜陪在身侧的枕边人。
怎么可能,他嘲笑自己,发妻早已死去多年,连骨灰都被遗忘在厚实的泥土层下。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惊扰了他的思绪,平冈喜久江整了整领带,迈着自信的步伐拉开房门。
门外,他死去多年的妻子勾起僵硬的微笑。
“复仇,一个复仇的亡灵从地狱归来。挖去负心人的心脏作为甘甜的祭品,她吃下柔软的红苹果,血淋淋的果汁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蜿蜒成一条去往深远的单行票。”
竹泉知雀压低声音,栩栩如生的讲述令人身临其境:“松田警官,你想一想,除了吞吃心脏的恶灵,谁会把受害者的心脏凭空挖去,连一点儿血肉都不遗留?”
的确,松田阵平回忆尸体的致命伤,平冈喜久江的心脏被挖得太干净了,仿佛被猫舌头舔过一圈的黄桃罐头。
一般情杀案件中挖心都是象征意义上挖去一块,没见过像土拨鼠刨土一样挖这么深的。
但由此断定是灵异事件恶鬼作案也太……
见警官先生面露迟疑,竹泉知雀拽过安室透的胳膊,蔻丹色的指甲不重不轻在他胳膊上一拧。
“安室先生,你就告诉松田警官吧,事急从权,顾不得保密合同。”
指甲拧住软肉带来的与其说是疼,更接近痒,火烧火燎的不自在感。
她的小动作掩盖在两人交叠的手臂后,像不耐烦应付丈夫朋友的妻子以隐蔽的方式催促男人:快点儿,想办法把他打发走。
之前松田阵平找借口调走威雀威士忌,为了一场朋友谈话,如今威雀威士忌原样奉还,仿佛若无其事地问:你到底和谁是一伙儿?
已经是她的共犯了,还能和谁是一伙儿?
“是的,我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委托。”安室透点头,“委托人是平冈夫人生前的朋友,她入夏以来一直被噩梦缠身,受到严重惊吓,托我调查平冈夫人真正的死因。”
调查平冈夫人死因的侦探和助手来到平冈喜久江的别墅派对,意外遇见派对主人的死亡现场,从平冈夫人好友被噩梦缠身、平冈喜久江被挖空心脏推理出复仇恶鬼杀人的真相。
逻辑完全自洽,深更半夜的鬼故事分外提神。
“平冈喜久江身上至少背着一桩命案,他的岳父被女儿之死刺激跳楼一案大约也有隐情。”安室透道,“以此为作案动机排查嫌疑人,或许会有收获。”
这就是警察的工作了,私家侦探调动不了档案。
而安室透知道他们的调查不可能有结果,只有等他的报告交到公安部门,由上面接手冲绳的悬案,真相才会被记录在保密档案中。
松田阵平查不到真凶,因为他信赖的朋友是凶手的共犯。
“是说谎让你难受,还是发觉自己的谎言如此流畅让你更难受?”
目送松田阵平离开的背影,恢复威雀威士忌性格的女人懒洋洋地问。
“情报不足最让我难受。”波本平静道,“只能靠寥寥无几的信息临场发挥引走警方注意力,万一他们在现场发现什么,有的是麻烦。”
“你要对我多一些信心。”威雀威士忌笑了笑,“也对你自己多一些信心。我不是夸过你吗?你很有天赋,适合这一行。”
不,黑暗永远别想将他同化。
安室透看着身侧的人,威雀威士忌和她的黑裙一样,从里到外都是纯黑的颜色。
任何颜色与黑色混在一起都将变为黑色,污染,侵蚀,同化,深渊的色彩。
“已经耽误很久了,送我回去吧。”她轻声说,“如果酒吧还没打烊,就再请我喝一杯。”
波本晃了晃手里的跑车钥匙,走向停车草坪。
落后他半步的黑裙女人微提裙摆,高跟鞋踩在湿润的草坪上,她低头坐进副驾驶座,车窗缓缓上升。
松田阵平站在别墅一楼,透过书房窗户看着火红的跑车碾过车道。
他身后冲绳警方讨论争执死者的死因,纷杂嘈乱的声音被松田阵平屏蔽在大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