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然间,陆湛意识到了什么。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手上的脏污,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回想起自己方才杀红了眼的可怖姿态,一阵恐惧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年年……年年也看到了他这副模样。
她会不会害怕他、嫌弃他、不要他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陆湛绝望地闭上双眼,手一松,长矛咚一声砸落在地。
身材高大的雄性站在那里,周身流露出无助,看上去竟比周围的其他人更脆弱几分。
一片柔软的掌心忽然覆盖上他的手背。
“……年年?”
陆湛浑身剧震,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发现年荼要朝他抱上来,忙不迭后撤几步躲开,“别、我身上脏。”
他不敢让年荼靠他太近,生怕她嗅到难闻的血腥,更是不敢让她牵他的手,窘迫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我不喜欢杀人、我只是……”
“我知道”,年荼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辩解,“你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侮辱我,所以太生气了。”
她的伴侣当然不是嗜好杀戮的恶人,也并非多么性格暴躁、脾气恶劣。
一起生活过几十年,陆湛的情绪到底有多么稳定,她是在清楚不过的。方才那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那群犀牛刚好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引燃了他的雷区。
年荼抬起手,动作轻柔地为陆湛擦拭脸上的血污。
她的神色坚定而温柔,毫无恐惧,也没有嫌恶。
杀掉这些家伙,是为了保护她,也保护了其他人,陆湛没有做错任何事。
面对暴徒,跪地求饶只会被欺负得更惨烈,唯有以暴制暴才能解决问题。
从这些犀牛追赶他们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的手受伤了吗?”,年荼牵了几次陆湛的手,见他躲躲闪闪,不容分说地一把抓过来,仔细检查,没发现伤口,长舒一口气。
“前面有一条河,我陪你去把手洗干净。”
陆湛由她牵着,亦步亦趋跟着她,老实得像一只对她俯首帖耳的狗。
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人们沉默数秒,心头的恐惧忽然全散了。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气氛很快便恢复正常,重新活络起来。
雄性们打扫战场,收拾武器,都去河边各自清洁了一下自己,而后重新变成兽形,拖上行李,趁着天还没黑透,继续抓紧时间赶路。
秃鹫在高空盘旋几圈,俯冲落地,啄上新鲜出炉的食物。
树林窸窸窣窣,草木晃动摇曳,一群猴子姗姗来迟,终于现身,望着眼前的景象,都陷入沉默。
“……狼族竟然这么厉害?”
“真的假的?连犀族都打不过他们?!”
打不过也就算了,竟然还遭遇了团灭,一个都没有跑掉。
“幸好族长明智,躲在后面,不然我们岂不也要遭殃?”
猴子们恭维吹捧着族长,小心翼翼询问,“我们还要继续追下去吗?”
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演戏被戳破的父子俩跳起来,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放弃。
他们围绕着族长,不停地游说鼓动,一定要找那头雪狼和小兔子出口恶气才能罢休。
族长的神情变幻莫测,思索考量半晌,终于开口,“既然你们两个这么积极,那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