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等好事?”林亮还是头一次听闻如此当船东的方式,一时间有点摸不准,生怕犯了律法。
在预备役训练的这几年,虽说文化课学的很不好,但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却已然在脑子里扎了根,遇到事情第一个就蹦出来左右衡量。
“放心,叔不会害你,都是正经货物。现在福州和广州的榨糖厂产量大增,时间工坊和流光斋又在佛山和潮阳开了分号,向南洋贩运可可粉、自鸣钟和琉璃器的越来越多。
这些货物量不大,可价高,给的运费自然也多。但货主并不是白花钱,谁的船快、船稳、安全就找谁。从福州到广州随便找,有几家的船能比你这两艘更快更稳更安全的?
也不知你小子是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居然能从海军里买到这样的好船。我四处打听了一年多也没搞到一艘,听说从海军退下来的船无论大小都转到海运衙门里了。”
方叔还真没说大话,他的船队多,业务从福建广东浙江到安南吕宋都有涉及,接触的多自然了解的也多,早就盯上了海军退役船只,可惜只能看着却摸不到,干着急。
而林亮更气人,白白占着两艘好船,却整天给一群拉散货的小海商呼来唤去,一年到头不闲着却挣不到多少钱,暴殄天物。
如果两家能合作一把,自己提供货源,林亮负责押送,那就太完美了。不仅让老朋友的儿子多挣点钱,还能为方家船队打响名号,多占据市场份额,双赢。
“如此说来就全凭叔父安排了,我干别的不太灵,在大海上谁也不怕……除了黑帆船谁也不怕,人在船在,保管不让叔父为难!”
既然方叔把话都说清楚了,确实不是违法的勾当,林亮自然没理由拒绝。当下拍着胸脯保证有能力承运贵重货物,并保证货物安全。
“先别急着打包票,想揽这种生意头一条就是要让货主放心。那些人都是砸进去大把银子的,光靠嘴说没用,最好的保证就是炮。
只要他们上船看到了炮,再得知你们都在海军预备役里待过,还有官职,不用说一个字运费也不会少给。而且只要第一次顺利到了地方,下次保准还找你。”
对于林亮的许诺方叔不打算听,商人说的最多的和最不爱信的就是誓言,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加强自身能力,然后话题又回到了刚才说的火炮。
“嘶……可现在再去找日月银行贷款他们还拿得出来吗?”
对于该如何获取客户的信任,林亮也认同方叔的说法。而且在民船上装备火炮是被海军允许的,只要经过登记,并控制在一定数量之下就不会管。
这时候就看出南方商人和北方商人的区别了,这事儿如果换在通州或者天津州,老朋友的儿子、引路人的孙子遇到手头紧,而且要做合伙人了,必须先掏银子把炮买了,以后再慢慢从船费里扣,又不是拿不出来这笔钱。
可方叔半个字都没提,坚决让林亮自己去找银行贷款。在他的思维模式里,合伙是做生意,那就按照做生意的规则办。交情归交情,自己能办到的事情不该再去麻烦别人。如果连这点事都弄不利落,也就没有合作的基础了。
“铛铛铛……漳州的父老乡亲听分明,日月银行兑付泉州贵客二十万两白银查验完成,票银两清,一路平安……”说话间,远处传来了一阵铜锣声,随后有人拉着长音高声唱念,用中气把每字每句送入耳,清晰还不尖刺。
“此人说不定也在海军预备役中训练过,学的还是最难的科目,领航。”但听在林亮耳中,除了内容之外还有另一层感触,从音调到声方式都很像战舰桅杆上的了望手。
那些人除了要有天生的好嗓子之外,还得没日没夜的训练怎么能让声音传的远、听得清。平时说话听不出来,只要一喊叫,立马就和园子里唱戏的一般,拿腔弄调的。
“果不出所料,看西边,债主来了!”方叔不知道海军舰船上是啥模样,也不想知道,脸上一副不急不缓的表情,可眼睛却一直在左右扫视,突然放下茶杯向大路一指,起身迎了上去。
大路尽头驶过来两辆四轮马车,通体刷过大漆,黝黑亮,搭配着全车白铜装饰,有种不张扬的奢华感。不光马车气派,赶车的马夫也是一身绸缎打扮,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唯独就是拉车的马看上去比较一般,虽然也是黑色皮毛却不是太光亮,骨架更是小了些。没辙,地处南方,就算舍得花银子也很难买到高头骏马,能置办四匹毛色一致的已属不易。
马车还没完全停稳,有几人已经从车门里跳了下来。紧走几步,齐刷刷的站在头辆马车一侧,从内缓缓走下一人。
四十岁上下,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三缕美髯飘在胸前,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天仓饱满,地阁方圆。
反正能形容男人长得好的词,一股脑整上去保准不过分。这位真是个美男子,还不是娘娘腔那种美,而是阳刚之美。
再加上比大多数人都猛的身高,只在街上这么一站就达到了鹤立鸡群,不怒自威的效果,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
而他的穿着才是重头戏,束上包裹着一层皱皱巴巴半透明的织物,遇到微风还颤颤巍巍的。大襟长袍样式普通,可在阳光下却映衬出隐隐的云朵图案。且腰部以下突然张开,支支棱棱的像一把打开的雨伞。
配上这身服饰,来人原本的阳刚之美顿时成了咖啡里面兑韭菜花,变味了。既说不上阳刚,也不算太娘炮,很是别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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