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走了,此去一别,余生很难再碰面。我和靖王虽然地位相距甚远,但也有下过一局棋的交情,不管靖王见与不见,总得登门打个招呼。”
绿珠自幼在燕京长大,来这同样繁华,味道却完全不同的云安待了近一月,挺想多玩一段时间。
但自从花翎这江湖贼子,在天街闹了一场后,好像影响了两国的交情;李侍郎极少外出走动,大魏的官吏也不是很热络,本来按计划待到年后走的,这才不满一个月,李侍郎就准备班师回营了。
入京求学的学子,会按照计划明年开春再回去,但华青止不是来求学的,只是跟着使臣队伍顺道过来治病。
如今王太医开了方子,吃药慢慢调理,也不用每天去医馆;使臣队伍要回北梁,她们自然得跟着回去。
绿珠琢磨片刻,有点可惜道:
“上次小姐去夜国公府送笔,我本以为还会交际几次,哪想到过两天夜国公就离京了。咱们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相见何须问别离,人生聚散本无期。”
华青止轻声一叹:“夜公子是大魏的宠臣,咱们住在燕京,还能见到他,只可能是他带着大军,兵临燕京城下。若真是如此,那我宁愿此生再也碰不上他。”
绿珠知道这是实话,夜公子再厉害,也不可能为了和老友相逢一聚,单枪匹马杀到燕京城下。
念及此处,绿珠心底愈发失落,想了想又小声道:
“要是夜公子真打到燕京,看在和小姐的交情上,应该不会动我们华府哈?到时候就算小姐嫁人了,为报此恩,恐怕也得改嫁……不知道夜公子会不会嫌弃已婚少妇……”
?
华青止抬起手来,在绿珠脑壳上弹了下:
“夜公子那样的人杰国之大事在前,岂会为女色徇私?不过爷爷早已经告老还乡,在世家大族中也有威望,若是我朝兵败,南朝想要吞并北方,还是得让湖东大儒为女帝辫经。爷爷若是肯归降,咱们家自然安然无恙,若是不肯,无非举家殉国而已……”
绿珠只是开玩笑罢了,听见此言,轻轻叹了口气:
“三国兴亡多少事,两朝人物尽堪悲。南北朝明明能和平相处,却偏要打个你死我活,最后苦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只能随波逐流的小女儿家……”
两日如此闲谈,等了不过片刻,影壁后就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绿珠停下言语,本以为是通报的侍女回来了,但抬眼看去,却见一道身着银色蟒袍的人影走了出来。
人影身材很高,昂首挺胸行走,胸口的胖头龙随之微微轻颤,看起来比身材娇柔的小姐大好多……
华青止见大魏的女王爷亲自出门,眼底明显闪过意外,放下小暖炉,准备起身行礼。
东方离人走出影壁,瞧见此景便微微抬手:
“华姑娘不必起身,在京城休养多日,腿脚可好些了?”
“小女子拜见靖王殿下。”
华青止还是撑着扶手起身,双手叠在腰间盈盈一礼,微笑道;
“王神医给开了方子,比以前强些,不过要养好,还是得几年时间。”
东方离人带着随从来到跟前,因为轮椅搬去鸣玉楼比较麻烦,便抬手示意华青止就坐,而后亲自扶着轮椅,在王府正街上行走:
“华姑娘尚且年轻,几年后也不过二十出头,不必心急。本王善琴棋书画,但确实缺少棋友,往后有时间,可随时来王府做客。”
东方离人说的并非客气话,毕竟夜惊堂和姐姐都走了,她整日闲的发疯,虽然和华青止并不和睦,但能有个旗鼓相当的对头,每天斗斗嘴较量下,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华青止在燕京时,女子之中根本没对手,和女王爷没较量完,其实也挺可惜,闻言轻叹道:
“李侍郎家里有要事,马上要回北方了,我也得跟着回去。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会再度登门拜访殿下,好好再切磋一次棋艺。”
东方离人知道李嗣准备灰熘熘回去的事情,但没料到华青止也要走。
彼此身处两国,华青止又是个不通武艺的书香小姐,余生再见面的机会可谓渺茫。
东方离人可能是英雄惜英雄,并不想这刺头才女就这么一去无踪,脚步放慢了几分,想了想道:
“此去一别,再难相会,着实可惜。华小姐只是女儿家无关两国局势,若是有意,其实可以在云安物色个好儿郎,本王给你赐婚封诰命,往后以女儿身入仕,也不是不可能……”
华青止凭借才学,不说高中状元,考科举还是能上榜的,算得上人才,大魏又是女皇帝,往后封个女侍郎什么的,确实不无可能。
东方离人开这等条件,若是换做寻常有点志向的女子,真就留下来给大魏效命了。
但华青止明面上只是豪商之家的小姐,背地里却是北梁老太师的嫡孙女,出身和太后娘娘区别不大,若非幼年腿脚落下毛病,现在已经是王妃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