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抬手压住狂跳的心口,艰涩地问,“皇帝准备如何处理李长景?”
你诛九族是不是要把哀家也诛了算了?要这么算,你虽然不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但论起来,养子也是子,一样在九族之内。
明德帝抚了抚手里的手稿,淡淡道,“兹事体大,朕压着这案子,便是要跟母后商量。”
商量?那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皇太后面色缓和了几分,“皇帝不妨直说。”
明德帝闻言便顺势直说了,“朕欲废除株连制。谁犯错,谁受刑。只要李长景一人认下这件事,李氏族人,朕可放他们一马。”
皇太后目色一亮。
她可不心疼死一个李长景。反正死一个李长景,还有李长风,李长德,李长影……只要不动她的根基,她自是无所谓。
这是第一次,她从皇帝这个养子身上,感受到了他为她着想的脉脉温情。
她不禁想起曾经和这个养子也是有过母慈子孝的画面,说出来的话便也柔软了许多,“哀家不知如何感激皇帝,能为哀家做到这一步。”
明德帝坦诚,“儿子想废除株连制已久,并非是只为母后。”
皇太后见皇帝不居功,更加感动,看这养子瞬间顺眼了好几分。还脑补出皇帝为了宽她心,最后终于想到了废除株连制的办法。
明德帝长叹一声,“儿子只怕朝中老臣反对这一举措,不过儿子会努力说服他们。”
皇太后便是暗自默了一下己方阵营名单,心道必须得安排下去,让这些老家伙们不要阻碍皇帝修改律法。
她又和皇帝说了几句话,便无心再聊下去,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小姑娘就走人。
可惜了,她没看到小姑娘眸色中那几分掩不下去的狡黠。
从知晓时安心犯蠢,时安夏和岑鸢便是在为今日做准备。
李长景上辈子贩卖私盐,有皇太后为其做保护伞,不知侵吞了国库多少银子。后来又有荣光帝庇佑,更是明目张胆。
直到时安夏掌权后,李长景的罪行才暴露出来。
但因这厮浸淫多年,盘根错节,与后来为官的裴钰也有勾结,势力不是一般大。
当时为了扫除这个祸害,时安夏费了很大功夫。而揭李长景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堂弟李长安。
时安夏便是废除株连制,保下了李长安。
如今,李长景也不过是棵小嫩苗。
轻轻一扯,就带出了泥。
岑鸢早在几天前就将李长景的罪证悄悄放在了明德帝的御案上,具体应该怎么用,其实并没有刻意设计。
直到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俱全。
先有时安夏的手稿打底,继而皇太后临时突袭,再有明德帝脑中灵光一闪,便是完美地将废除株连制提上日程。
明德帝要推行或者废除一项制度,最大阻力便是以皇太后为的老臣阵营。
如今似乎是水到渠成算计了皇太后一把,同时又把建安侯府的难题也解决了。
至于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铲除皇太后的阵营,那自然是还不到时候。凡是动荡朝廷的事情,都是百姓最遭殃,这是明德帝不愿意看到的。
他宁可徐徐图之,也不愿急于一时。若能剪除对方一两个爪牙,已是十分欣慰。
明德帝把目光落在仍旧跪得端正的小姑娘身上,语气中听不出悲喜,“说吧,朕是不是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表现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