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看着他眼睛里透出的愤怒,恍然有些怔。
他见到朔白的时候,总是听他在抱怨着麻烦,总是见他一脸的不耐烦。曾经清明还感叹过,朔白总是这么敷衍的应付着地府的工作,可是却又每一件事也不松懈,想来他应该很想要飞升。
可是原来,是他误会了。
拍拍朔白的手,他道:“朔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听他们说起过,这么多年,是你一力将无常司从地府三司之末变成了现在的三司之。”
他刚来地府的时候,闲逛过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时候从那些下等的鬼差口中听说到的。
朔白和即墨来到地府的时候,前任地府无常主已离开三十余年。彼时无常司群龙无,地府三千鬼差毫无章法、一团混乱,也因此,无常司成为地府三司的末流。
后来朔白和即墨来了,他们从最末流的鬼差做起,短短三年便成为了无常司的新任无常主。又在后来的几百年间,造就了如今这番秩序井然、有条不紊的无常司和地府。
朔白闻言,却只是轻蔑的笑笑。
他摇摇头道:“如果你在我这位置、如果你知道我这些年经历过些什么,你就会知道现在地府的位置有多么的难堪。”
喝了口清茶,他问道:“你见过堂堂一殿阎王下跪剜心只为求一个人甘愿转世吗?”
清明:!!!
清明惊讶的看着朔白,呆呆的摇了摇头。
地府里好像确实有过这个传闻,但是清明从来没细打听过,也只以为那只是一则虚幻的流言而已。
朔白晒而一笑,道:“我见过。……我也曾经历过,点头哈腰的给仙人端茶送水、捶腿捏肩的求凡人转生。嗬,无常司的无常主,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介卑微的蝼蚁。”
突然,他看看清明,道:“对了,说起来,你初来地府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千方百计的求着你留下吗?”
清明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刚死的时候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地府那么多孤魂野鬼为他夹道欢迎,两位无常主亲自引路、三位阎王殿下前来道贺,之后又为了能让他留下来不惜跟他讨价还价。
如今想来,确实很卑微。
甚至现在他能在地府各处行使特权,也是因为他预备役仙官的身份。
清明看着眼前这张煞白的脸,朔白还是朔白,可是现在却好像高大了很多。
他突然有些好奇,问道:“朔白,那你当初为人时努力修行,是为了飞升吧?现在这样,会觉得可惜吗?”
初心已改,壮志难消。现在再回想当初自己的宏愿,会不会觉得遗憾?
朔白看了看他,道:“我修行,一直不是为了飞升。……我,是为了一个人。”
他稀里糊涂入道修行,又一直咬牙坚持,为的,就是想要再见那个人一面。
朔白的目光讳莫如深,眼中涌动着清明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愧疚。
清明歪了歪头,道:“即墨?”
朔白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就只是垂下了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自那天和朔白闲聊之后,倏忽又过去了好几日。
只是这些日子,清明没有再像个闲人一样在地府里乱晃。他每天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天刚亮就坐在院子里呆,只想着一件事。
他就在想,他到底要干什么?
做人的时候,他就想着能赶紧多赚钱让日子好过些。死了来到地府之后就想着多赚功德去飞升。后来遇到凌霄,就更想着能快点的去九重天。
可是现在呢?
他记起了乐游山的事、记起了自己是圣尊的事,好像对于飞升又没有那么浓烈的祈愿了。还有地藏王算计他的事,他不太在意也没办法太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