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男人直起身,寸馨在恍惚的刹那间看到他衣袖收拢回去,一枚着暗光的袖扣掩住了他方才因用力而起伏突出的手腕骨。
与之一起带动的是后背的肌肉,穿西装最考量人的身形,寸馨在模糊的雨帘里看见西装被绷紧。
他的后背,应该很结实。
她在呆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伞檐忽然被人掀了起来。
条件反射地惊慌向上抬眼,对上了一双似他镶钻袖扣一般熠动暗光的瞳仁,狭长,但漫不经心。
“伞不要了是吗?”
字正腔圆的国语。
很深沉,很沙哑的嗓音,像她今日听的交响乐演奏,低音提琴的音符被鬃毛弦划过松香而产生,并不觉多动人美妙,但就是对耳膜有极大的嗡振作用,所以听之最是难忘。
她惊睁着眼睛,没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在单手卸领带了。
那是一条——棕灰色的菱纹领带,代表克制、方正、规矩。
伞面被雨水肆意拍打,她的心跳在先生扯下领带的瞬间,振幅达到最高。
没了领带,他的喉结在上下滚动时能被看清,寸馨也跟着咽了口水,伞被递了过去。
男人那道大掌再次握了上来,但未完全将伞面从她头顶挪开,而是朝一旁的中年男人道:“送她回车。”
交了伞,这里无需用她。
然而寸馨的目光在往回走时,悄悄侧了下眸,男人将领带绕过车胎,最后缠住她的伞柄。
粉绿色的伞面在车灯的照映下,显眼异常,这样无论谁经过,都会看见失了井盖的陷阱。
可是这个陷阱,好像不止为途径的车辆而设。
她在上车前,出于好奇,瞥了一眼停在后方车辆的车牌号。
视线在雨雾中扩散,车标连同号码牌映入眼帘。
她蓦地回头,看见雨雾中的一团高大暗影如夏夜的风,平地席卷,裹挟着暴雨冲入她的眼瞳,最后不知身体是如何坐进车厢,只记得那暗影里有一双极高挑的长腿,头颅微低,男人在用手帕擦拭着指节。
过于长的指节。
引擎启动,缓慢地绕过井口。
寸馨最后再看一眼那副轮胎,联想方才瞥见的车标,这副原装备用轮胎的价格在百万级,所以,他是用这摞钱堵住了。
回到颐和公馆,她浑身湿得冷,原本守在客厅里的佣人连忙给她找干净的毛巾,而一道不甚愉悦的嗓音在这时响起:“搞什么淋得全身湿了,赶紧上楼换衣服,一会秦家的人马上要来。”
寸馨对母亲的严肃神态丝毫没有紧张之色,而是掖了掖裙摆,蹬蹬蹬地往楼梯上走。
“馨馨,去洗澡了没有?太太催了。”
门外是佣人的催促声,寸馨边褪下黏腻的丝绸裙身,边往浴室里进去,应着道:“在洗了在洗了!”
右手反到后背去卸胸衣扣,胀鼓鼓的感觉在这一刻终于得到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