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栋是个老实男人,个头不太高但是个实心眼子,又急又慌张的说:“红毓办了件大大的错事,不敢面对哥嫂。”
“你嫂子一会就要出来了,咋回事快说,我看能不能补救。”林文诏道。
林红毓其实很怕城里出生的嫂子,哽咽着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昨天早上市城西派出所打电话到村里,说找到个小孩像是我们家的,我在市里近,妈就打了电话叫我去认。”
“你没去?”
“去了。”林红毓咬着唇,“去了之后我跟公安说那小孩不是我们家的,怕嫂子伤心,妈就嘱咐大队部传电话的人,不要告诉嫂子。”
“这事你们不该瞒着你嫂子的。”
林文诏抓了抓头,不知道一会要怎么哄媳妇儿才能让她消气,“你和妈也是好心,本意是怕她难过,你嫂子这个人吧,娇气是娇气,但她气两天就好了,不会记仇的。”
康家栋打断他们兄妹,“都这时候了还避重就轻,红毓去认孩子之前,被那孩子的养父母找上,养父母说跟孩子有感情了,希望让他们带回京继续收养,要红毓说那孩子不是咱们家里的,还说带回去咱嫂子就不愿意再生了,她一糊涂就答应了,那孩子就是咱们家丢的那个呀,她后脚环上的胎记那么特别,不会有错的。”
林文诏如五雷轰顶,烟头的火星烫到了手都没知觉,瓜瓜找到了、找到了,他发起怒来,“林红毓,你竟然把咱家的孩子给人,那可是我亲闺女!”
林红毓害怕到极致也就豁出去了,“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咱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要不生个儿子咱妈死了都闭不了眼,你要娶个村里的姑娘也好说,村里没儿子的谁家不偷着生啊,就我嫂子娇气不肯生,要把那孩子带回家,你就没儿子、我妈就没孙子了!”
康家栋急得跺脚,“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昨晚那孩子又跑了,正好被城西派出所所长家的儿子捡回家,一早人家所长亲自打电话回村部,要嫂子务必亲自去派出所认孩子,红毓慌了这才跟我说实话,村部说你和嫂子来了市医院,我们赶紧来了,现在可怎么办呢?”
林文诏急的直挠头,一转头却看到刚取完节育环的媳妇苍白着脸,软软的倒在医院的走廊里。
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林文诏惊的魂飞魄散,抱起苍白无力的媳妇大喊,“医生、护士,快来看看我媳妇。”
周婉心眼前都是花的,每眨一下都有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她捶着林文诏胸膛哽咽,“我不要看医生,你现在就带我去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周婉心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女儿,跟她小时候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清河村出了件大新闻,村里受人尊敬的周老师去城里取节育环,居然带回了走丢了四年多的女儿,小姑娘六岁了,粉雕玉琢的可爱,就是个小版的周知青,路上碰到的乡里乡亲,毫无例外都相信那就是周知青的女儿、吴桂枝的孙女。
这么高兴的大喜事,隔壁邻居都拎着鸡蛋、核桃花生要来恭喜,但吴桂枝家院门紧闭,隐约还能听到堂屋里传来的争吵声,面面相觑不知道孙女找回来还要吵啥?
村支书是林家长辈,叫大家散开别看热闹,“文诏说了,收养瓜瓜的那家还想把瓜瓜带回京市,吴桂枝家估计在商量了吧,都别围着了。”
“毕竟人家养父母养了三年有感情了,也是为孩子好,能去京市那是多好的命,要我就给人家带走。”
“周知青肯定不能愿意,她能为了一条鲤鱼给二狗子脑袋开瓢,更不可能把亲生闺女给别人家养。”
围观的邻居们在村支书的劝说下散了,而吴桂芝家堂屋里的争论才刚刚开始。
周婉心去公安局接回女儿,了解了从昨天到现在的全部细节,瓜瓜这件事情的根源,是小姑子林红毓自作主张的撒谎,让瓜瓜被养父母带走,是瓜瓜坚持找妈妈,又侥幸被所长家儿子捡到,她才能和女儿团聚。
周婉心坚持要个说法,可笑的是,从婆婆到姑姐,她们都觉得瓜瓜既然回来了,就没必要非得找小姑子要个说法把她逼死。
周婉心说:“妈、大姐,小姑说她全是为娘家着想,可她收了瓜瓜养父母的钱和好处,说白了就是自私,一看这里面她能捞着好处,就能卖我女儿。”
吴桂枝说不是,“红毓是有错,但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卖女儿呢,现在瓜瓜也接回来了,你还不依不饶的搅的一家不得安宁,何苦呢!”
周婉心不认可婆婆的道理,“我瓜瓜能回来是她运气好,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德,跟她林红毓可没有半点关系,妈这样说,是想她骗全家的事就这么算了?”
吴桂枝被儿媳妇一顿抢白,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心里那个气呀,“那你想怎么样,你说个章程出来!”
“林红毓害得我差点找不到女儿,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她,我跟林文诏不会再认她这门亲戚,妈随意。”
吴桂枝看儿媳妇咄咄逼人,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现在很后悔同意儿子娶一个娇滴滴城里来的知青,把儿子拿捏的死死的,到现在儿子都不敢表态,她气道:“你自己不认就不认,凭什么拉着文诏不认他亲妹妹?”
周婉心说道:“因为瓜瓜是林文诏的亲闺女,别说亲妹妹了,就是亲爹妈干出这样的事来,我也不认了!”
吴桂枝不明白了,“瓜瓜现在回来了,红毓也知道错了,你还揪着不放是要逼死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