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我了么?”壶把他提起来,摆到自己盘坐的腿上,亲切得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我是壶。”
“我记得你。你的名字很奇怪。”吉祥茫然四顾。“可是你在南山……这里是东海……”
“东海!”吉祥惊跳起来。“龙瑗!”
壶摁住他。“头不疼了么,坐好。”
壶不提还好,一提吉祥真的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是裂成八瓣了,动一动都钻心地疼。
“真是一点都不长进,永远都要被人欺负。”壶揉揉吉祥的耳朵,一股令人畅快的清凉感从脑门蔓延开来。“先不要管龙瑗和敖司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搞不定。”
“你也认识我?”吉祥嘟囔。
“为什么这么问?”壶反问。
“敖司和你一样,都说很奇怪的话。”吉祥说。“你们的口气,都很无理取闹。”
“我不认识敖司,但我可不是无理取闹,我是真的早就认识你。”壶捏捏吉祥的蹄子。
“那我怎么不记得?”吉祥仰头。“你不会也认为我不叫作吉祥吧?你们都认错人拉。”
壶放手,观察了一下吉祥的表情。
“你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很吉利!”小猪挺起胸膛。“英招说的!”
“那叫吉祥也没有什么不好。”壶莞尔。
“你和师傅很熟么?”吉祥问。
“有一点。”壶摸了摸下巴。“你找他?不过他现在不能过来……”
“我找他!”吉祥急切地在壶腿上站起来。“我有事要问他。”
“那还不如问我。”壶说。“我敢说我比你的老师更了解你呢。”
“不信?”壶说:“你是不是想问,你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帮上敖光?”
吉祥瞪他。
“不要这样看我,我不会害你。”壶摸摸他。“我刚刚把你脑袋里的小东西清掉了。你现在还记不记得,龙王带你去过地府?”
吉祥想了想,僵住了。
“我不是倏忽。”吉祥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当然不是他。”壶笑了,“他没有你这么胆小。”
吉祥:“……”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无畏的。”壶拍拍吉祥,把他当作小枕头似的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脑袋。“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但其实不是。”
“我曾经和他到西方之巅寻找神石,那里的山直达天际,要攀登几天几夜。半夜山腰很冷,有无数凶恶的野兽夜行,他不怕野兽,但他还是钻到了我的肚子里过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其实也会冷,也不喜欢黑暗。”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有我知道。”壶漫不经心地说。“在那个时候,神是无所不能的,是天地间唯一的信仰。不过,也只有那个傻瓜为了这么个虚名拼死拼活了。连伏羲都知道要物尽其用,分工统筹,他却事必躬亲,还很爱多管闲事。当他为了让那些人避开洪水,把我借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迟早要吃亏的。有谁会傻乎乎地把自己的所有捧在胸前任人自取呢。自古以来心甘情愿把自己榨干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你说伏羲?”吉祥插嘴。“敖光说……”
“敖司不是伏羲。”壶说。“伏羲意志坚定,又太过执着,在他内心深处,并不是全然愿意放下这个世界,所以才会让一缕精魂留在伏羲琴上。敖司大概和那缕精魂做了交易,你也看到他的样子了。那个身体里,不只有一个人。”
“那——是伏羲想回去。”吉祥低声说。“他想回到那个以他为中心,崇拜他的世界。可是敖司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