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春少派人去调查过,小姑娘在舅父家一直过得不算太好,这点从她身量的成长便可知一二。後来,到了万春後,能够敞开了吃,又遇上宁何,这才慢慢晓得,她身子从娘胎中便带了阴毒之气。要抑这股气,便只能让她多汲取养分,化为阳气抵消。可一直不曾吃饱,身子都被损了些,也只能从另一个大夥儿不太愿意接受的途径来帮衬了。
这途径,原本还能缓上一缓的,却没想,小东西月信比宁何计算的日子提前了些……
“乖乖,三哥哥怎会饿了你肚子?”心疼到整颗心都揪起来的宁何,只觉著,自个儿的修炼委实不到家。也怪他,过往贪恋红尘,累了这许多的孽缘。当下,接过岩九怀里张惶不安的小东西,轻轻的吻了又吻,“哥哥定是会让你吃饱的,我保证过,不是麽?”
“嗯!”小东西信了,蹭蹭的在他颈侧摩挲了一番,这才安心的摆了个舒服姿势蜷在他怀中闭目养神。
宁何与她初遇时,便承诺说,让她今後吃穿不愁。
初是不信,後来他随手教的两三招胜了软脚虾爷爷(奸商於陵子铭),得了万春的房屋地契及经营权後,她才渐渐信了。尔後,便当宁何是她哥哥,那个也不知走去哪儿迷路没有这辈子还能不能找回家的哥哥。
自个儿哥哥,当然是要信的。
院子里的姐姐们也说,女孩不能光想著依靠男人,得自个儿有点儿本事有点儿存粮。
本事什麽的她倒是没有,存粮嘛……小东西默默掰了掰指头,琢磨著从奸商那里弄来的东西还够吃几百年。这副笨拙盘算的小模样,实在可爱得进,惹得一番男人心都快化成了水。
“乖,你陪的客人,不会太麻烦,你自顾想玩儿什麽都成,无需想太多。”宁何有些不放心,又反复交代著,省得小东西吃亏。
事实上,想太多的是他才对。
小婉婉自打入万春以来,没几日便成了众人掌上明珠不说,还翻身得了整个万春的营收,若不是年岁太小,万春背後的一些事也得纳入麾下。更无论,手里还添了好些个江湖高手们的令牌,可以随意遣人为她办事。
这样的经历,若不是大夥儿都知晓她是无意为之,决计会感叹,这小姑娘心机了得。
可,人心所向,真诚的喜爱,却断断不是心机可以估算得出的。
所以,命中注定什麽的,还真的是没法论断出个好坏来。
幸而,婉婉从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最初只从十斤爷爷那得了自己不能饿著的消息,便整日顾上了吃。後来遇了三哥哥,知道有些事会阻了她吃食的道路,便也乖乖听话的顺著去把障碍移开。到了现在,让她陪著那些看起来挺好吃的男子们“玩耍”,还能随便怎样都成,婉婉觉得挺乐意的。
至於男人们担心的事,她其实还真就没怎麽往心里琢磨。
一则是从小就没人给她说过,入了万春又和这些个男人们焦不离孟的,还休息了一些花姐儿们才会的床笫招式,满心的便当这事是吃饭一般正经的了。害羞什麽的,早在初初胸脯胀痛宁何为她抚慰之後,就渐渐抛诸脑後,一去不复返也。
男人们心疼她乖巧懂事,便暗地里更加疼她几分。
就连最恨她不争气的春少,在这段日子的行课中也少了几分苛责,多了几分纵容。
邬少那头,当然是没什麽好教她的了。自打觉著她那些个无招胜有招的“招式”挺管用後,只日的领她去瞧瞧旁人接客的事,并著宁何岩九与她玩笑一番,日子也便过了。倒是平日里教授得挺松懈的王少与丢丢儿,这两天得了宁何命令,严苛几分,却满脸的喜色。原因无他,这小婉婉,竟还真是有几分天赋的。
从武艺这边来讲,丢丢儿传授的多为巧力形,也几乎都与“美食”扯上了联系。小婉婉学得认真,花架子多少也记了下来,虽没什麽内力,但基础的“防狼”招数是够够的啦!
医毒这一块,主要是怕她太贪嘴,胡乱吃下了些什麽,王少便毫不藏私的把多年来总结的手札给了她。宁何盯著每日都背诵,滚瓜烂熟说不上,但是基本上都记了个七七八八。因王少配的图样也都挺不错,这些日子下来实物也见了不少,药味也嗅过了,解毒的万用丹也服过了……总的来说,纵是豪饮两瓶鹤顶红下肚,小婉婉也不会丢命就是。
唯一可惜的是,诗书画这一块,纯吃货就记得了两三句诸如“鲜鲫食丝脍,香芹碧涧羹”或是“扬州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这样的,旁的一律不擅长。读书读得老打瞌睡不说,琴棋画这三块也半点没长进。
宁何却说,不会这些也无碍的,只让婉婉有防身的法子,开心些便成。
於是乎,注定要挂牌当花魁的小婉儿,连一丁点儿花魁的本事都欠奉,除了吃就……就还是吃。
好在,万春的挂牌与旁的花院不同,无需朝著众人展示什麽技艺,就这麽随随便便把名头添在名牌上就成。
而且小婉婉身份不同,本就不是万春揽生意的重头,打听消息啥的她也不擅长,宁何所说的“随缘”便随得特别随意了点儿。
再加上众人有意无意的护著,小婉婉的房间又在四大花魁的中间,外面的宾客权当这是万春新推的“顶级头牌”。大夥儿都以为,这头牌的价格不知会高成什麽样,纷纷避之不谈,等候她破身後跌价。
於是乎,在年後的第一月,小婉婉挂牌三十日整,别说客来了,连问的小猫都没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