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李鹤一脸迷惑的问:“昨夜是谁在弹琴?”
“还能有谁!大人啊!难道你以为我弹的出来这个?”
李鹤衷心赞道:“真的好听!”
“这用你说?大人琴剑双绝,书画双馨,不是,你孤陋寡闻到民间传闻也没听过?”
“听是听过,总觉得是夸大其词,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哦,文能安邦定国,武能指挥三军撼动天下,不光如此,还擅音律,会丹青。你不是在跟我说神话故事吧?你确定他不是天上的神仙?”
“那你现在认识他了,觉得他如何?”
“更觉得他是个神仙了!”李鹤老实说,“丞相大人完美的简直不像一个人,难怪你会爱上他,我要是女子,我也得爱上他!”
我忽然间谈兴全无,回了一句:“我爱上的人,不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李鹤很难以置信,忽然又想起我前几日和他开的玩笑,噔噔噔的后退几步,哆哆嗦嗦的说,“我跟你清清白白的啊!莫、莫要开玩笑啊!我想多活几年!”
“出息!”我好笑的说,“就算我爱上的那个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是你!你放心吧!”
李鹤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跟我盘着,问:“果果的亲生父亲是他吧?”
“当然!”
“那果果是你心甘情愿给他怀上的吗?”
“当然啊!”我听的毛骨悚然,道,“你说这个,你不要命了?”
“不是!我跟你盘盘啊!”李鹤努力和我分说,“果果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你心甘情愿和他生的,那你侍奉他,应该也是自愿的,他没有强迫你吧?”
“你觉得他这样的人能做出欺男霸女这种事来?他像这样的人?”我音儿都提了起来,“你要找死你自去,莫带着我!”
“那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说你爱上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爱上的,是以前的我。”
我和李鹤一起回头,孔明站在我们身后,面容平静。
“她想去找的,也是以前的我。”
“以前?”李鹤还是没懂,“多久以前?”
“应该是未入仕途之前,在乡野林间,未跟随先帝出山之前的我,是吗,月儿?”
李鹤看看我,又看看孔明,还是没懂,问我:“……人……不还是这个人?有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的。”孔明神情十分的平静,“以前的我,总是会护着她的,会陪她舞剑,给她弹琴,陪着她,给她说野史杂谈,和一切她感兴趣的事情。她记忆里的那个我,虽偶尔会凶她,却是待人至诚,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而诸葛丞相,他工于心计,做事会先权衡利弊,而不是正确与否,为完成先帝的遗愿,他不择手段,甚至能面不改色的以心中挚爱之人的尸骨,来铺平北进的道路。诸葛丞相,自然不能和她记忆里的先生相比,她爱的,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从来都不是现在的我。”
孔明懂的,他心里其实一直都知道。
李鹤神色复杂,最后只叹息道:“朝堂之事,我们普通百姓不懂,但诸葛丞相的确造福于民,你们看见的这铺天盖地的白色挽纱,和每个城池,每家每户都挂着的白色灯笼,这些都不是官府强制悬挂的,每一个,都是百姓自发挂的,给丞相戴孝,每个百姓都是心甘情愿的。诸葛丞相,如果真的是一个心思复杂,很不堪的人,他怎能获得百姓这么发自内心的爱戴?同样是丞相,董贼和曹□□之时,民间为何没有这么多的哭声?”李鹤转了对我,很诚恳的说,“义妹,人无完人,丞相,或许是有他的苦衷的,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上方谷外,我说丞相当时的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以他当时的身体,撑个一年半载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快陨落,以你的聪慧,你就真的猜不到吗?”
李鹤看看我,又看看孔明,站在我们两人之中,说:“你们有情于彼此,而现在,一对蛊虫更将你们的性命紧紧相连,一损俱损,只要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会很快死去。事已至此,我不希望你们还有什么误会在。义妹,你让我给大人调养身体,大人最主要的就是心力交瘁,还有心郁难解,此番你用蛊虫,将他从幽冥之中强行救回,因你的缘故,他身上的沉疴都在渐渐好转,假以时日,他是能恢复如初的。难道你救他回来,就是为了再激他犯一次心郁?”
“他心郁不是因为我!”
“那还能为谁?”李鹤满脸的不赞同,“大人对你的感情连我都能看的出来!”
“感情?”我笑了起来,走到孔明面前,笑着说,“大人,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不知你能否帮我解惑?”
“何惑?”孔明微微而笑,只他眼神悲伤,旁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我直视孔明的眼睛,说:“大人,我不问你当时当日,而问你,就今时今日来说,你可愿意,当天的上方谷中,下那一场大雨?”
孔明的神情猛一愣住。
李鹤连忙道:“义妹,大人肯定是愿意那日下雨的啊!这还用问!”
下雨,我则可生,但是司马懿亦可生,就如今日的局势;若不下雨,我就会和司马懿一同葬身于上方谷中,但是他可驱兵北上,收复中原。
若是没有司马懿拿将我丢进虎口的事激他,他忙着收复中原,现在应该忙得很,没空去想那么多,估计也不会陨落,就算陨落也不会是现在,不会是那一天。
我只看着孔明的眼睛,道:“不论是先生,还是大人,此一生都坦坦荡荡,从不撒谎,也不会欺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