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封跟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迟疑了一下,便也快步走出。
夏侯晨远远的迎在半道上,见到我精神的走过去时,着实吓了一跳。因为病愈的消息至今仍然封锁着,我微微一笑。
他有些激动的躬身跪倒,“——五爷。”
“夏侯将军少礼,”抬了下右手,他顺着我的手势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热切的看着我:“爷的身子……大好了?”
含笑颔首,看着这个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先锋大将。
“叛军那边情形如何?”
说到正事,他立即垂首肃容道:“末将派了探马,据回报,起初像是流民骚动,刘大人一心想要抚民,故而未大举用兵,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叛军人数大增,而且作战训练有素,其中还发现混入不少宛西的奸细。还有就是那位吴柯大人,他以往的履历都是伪造的,但能够进府衙领兵是上面兵部有人保举,而保举之人是……二殿下的人。”
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心却渐渐的往下沉,二哥,你那么急着就要出手了吗。
看来这次的平叛果然不简单啊。
走进议事厅,里面传来一片商讨退敌之策的议论声,听声音倒也激烈。见到我走了进去,都肃然站起身子,躬身行礼:“五爷——”
“各位都少礼吧。”淡淡摆手,随意的坐了下来。
“各位刚才商议的如何了,可有平叛之计?”我虽是稍稍收敛了笑容,但是面色还是柔和的问道。
刘宇轩略一沉吟,站身出列,眉头微皱道:“启禀王爷,这叛军虽说是不义,但都是些吃不饱的百姓,下官以为还是以安抚为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拖延时间,从子墨修书要粮起到现在,算算时间,粮草大概就在三天后能到了。
“刘大人此言差矣,”吴柯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道:“叛军无视皇恩,藐视当朝,理当尽速起兵平定,下官不知有什么可以不立即出兵的理由,而王爷此次奉圣谕而来,也是为了能平定这流西之乱,维护我朝清明河山。下官早闻王爷年少便为国披肝沥胆,驰骋沙场,实乃真英雄也,每每闻得王爷得胜回朝之事,下官都喜不自禁由衷的佩服啊。”
我凝眸看着他,未置一词。吴柯,狐狸尾巴就快露出来了,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让他如此胆大妄为?
又看了眼脸色苍白神情急迫的刘宇轩,淡淡的开口说道:“这样办吧,请刘大人拟份告示给城外的叛军,就说朝廷限期五日内投降,不然的话,本王的精兵铁骑自然能将他们的营寨踏平。”
我若有所思地说着,抬头看了颇为震惊的刘宇轩、吴柯二人一眼,露出一丝笑意,说道:“这仗怎么打,我还要与夏侯将军细谈,今天就不多说了。吴柯也不必太急了,下午带着你的亲兵这就去城北向夏侯将军报到,从今日起,流西的府兵正式和本王带来的精兵联合作战——你们都是良将且作战经验丰富,大家互相讨教一下倒也是美事一桩,不过,到底将帅磨合也需要些日子的。不多说了,这便散吧。”
吴柯望着我的眼光犹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随即草草施礼而去,刘宇轩倒是眼色复杂的抬头望了我一眼,郑重的施礼而去。
等到议事厅内人都走得精光了,我才缓缓勾起嘴角,绽开一抹笑意,“这个吴柯本王就将给你约束了,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先斩后奏。”
夏侯晨恭谨的低头,轻声道:“请五爷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他玩什么花样。”
淡淡的一声嗤笑,“秦封,你派人去摸摸清楚,这次本王生病还有连着路上那次,被人暗算了两回,到底是谁在干这些鬼蜮伎俩,是不是吴柯还是另有他人。”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一个人回到房间,对着书桌静静的沉思,却止不住心头燃起的怒火。
对待饥民暴乱,历来都应用抚大于剿的战略,或是厉害点,边抚边剿。可是如今,这个情形,里面有宛西的细作,用安抚的话是无论如何不行的,我明知道这次的叛军中也有饥民,却不得不用彻底剿灭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门被轻轻的打开,来人刻意放低脚步声,站到了我的身边。见我闭目沉思良久,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
“王爷,刚煎好的药,最后一帖你先吃吧,这样身子就会彻底大好了。”
我摇摇头,身体觉得异常的疲惫,懒得睁眼。
“还是喝了药去睡会儿吧,你也该好好歇歇了,连着几日这么熬下来,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子墨呢?”微微睁眼,看见楚瑞正温柔的看着我,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对黑眸显得格外的湿亮。
“欧阳大人有些发热,刚才请了大夫来把过脉了,说是着了凉,不碍事的,这会儿服了点药睡下了。”他将药舀匀,吹了吹,坚决的递到我嘴边。
“嗯,”点点头,接过药碗,“你去跟他说,这几日我不想见他,让他不用过来伺候了,好生养着身子。”
他略显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低头叹了一声,收拾了药碗出去了。
一个下午批了些公文,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倒也快。
用过晚饭后,独自在房中休息打坐,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在脑中成型,外界现在应该还不知道我的病已经痊愈的消息,不如乘着夜色去探探叛军的大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管怎样那边还是有我朝的子民,不应轻启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