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目看了眼跪在地上恭谨行礼的人,我淡淡的开口:“起身吧,可是发现什么异样?”
“多谢王爷,”刘宇轩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后站起身,面上一扫前些日子的忧虑,“五爷,叛军像是退兵了。”
不可能,两军还未交战,宛西国大费周章还没有讨到半点便宜怎会轻易撤军呢?
“说说看。”我蹙起了眉头。
“是,”他上前半步,面上带着些喜色,“早上探马回报,昨天半夜里叛军陆续着撤下了山头,往西山峡方向去了。今天一早,我派了人马再去探时,果然大营里面只余一般兵力不到,其余的都已经撤走。”
我静静的想着地图上的那些注标,西山峡是通往宛西的一条捷径,但是山路陡峭并不好走,好端端的为什么夜雪川会领着人马去冒险呢。
我沉吟着,反复拿着手里的碧玉麒麟镇纸把玩着。不对,我还是微微摇头,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刘宇轩看着我的脸色,小心揣摩着笑道,“五爷,想必是那日玄妙的五行阵法让夜雪川知难而退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知他话中有话便不动声色的笑了下继续听他说。
“……先王圣明,留下威力如此强大的阵法,那夜雪川眼睛倒亮,明知敌不过索幸见好就收……这么说来此役大捷……欧阳大人功不可没,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吧……”
我先前就猜出他的来意,没想到他竟然敢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莫非真以为欧阳家可以横行天下了吗?
他话音未落,我冷冷的扬眉,手中一个用力,那碧玉镇纸瞬间被捏成几块。
他顿时慌的矮下身去,面对我突如其来的怒气有些不知所措的匍匐在案前不敢再说半句。
我慢慢的将那些碎块一片片的放在一边,平复着心中的怒气。现在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我还不清楚父皇真正的意图,若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弄得朝中局面难堪,恐怕我这个罪人当的有些冤枉。
但是今天的事情若不给他一个教训,我这个堂堂王爷今后还如何继续在这里带兵打仗?
心念既定,我冷静下来,慢慢的开口语气冰冷:“刘宇轩你可知就凭你刚才的那一袭话,本王就可以定了你的死罪。”
他果然闻言一颤,身形顿时矮了几分下去。
“你本就是带罪之人,本王看你书生意气愿意为百姓所苦,才给你机会让你戴罪立功,可是你不知事情的严重,把军机大事看得如同儿戏,满脑子的心思都在本王的人身上。你念着他的时候心中可还有黎民百姓!”
“你知道么,本王平生有两样东西最恨人碰,一样是本王的蔚水剑,另一样就是本王身边的人。”
“今日索幸把话都给你说清楚,欧阳子墨早就是本王的枕边人,他的事情无需任何人来过问……”
我决不留情,字字如同犀利的剑锋般的将他逼到绝路。
他趴在地上的身体顿时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的瘪了下去,艰涩的颤抖着声音说道:“……下官糊涂,是下官糊涂……”
“你岂止是这些事情糊涂,”我冷怒着将桌上的军事地图一把劈头盖脸的扔了下去,“夜雪川绝不可能就此罢兵……开开你的榆木脑袋,看看他们究竟会去哪里。”
“是,是,”他忙不迭的捧着地图当真就在地上研究起来。
果真是个书呆,我实在是气狠了又忽然觉得他呆傻的动作有些好笑。
“起来吧,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即升帐,看看他们可能去了哪里,若再有半点差错,本王第一个拿你祭旗。”
“……是,多谢王爷不杀之恩。”他不敢久留,行了礼便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竟然心慌失措的在门槛上绊了一跤。也不敢叫疼,更不敢停留,飞也似的爬了起来匆匆离去。
我再也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上宰相的门生。
但是一想到他替子墨求情的样子,心中还是暗叹一声,明明就是个书生,嘴巴上为国为民是叮当响的,可真遇到死亡哪有不怕的。但是他竟然会壮了胆子来为子墨说情,难道说旁人果真都认为我待子墨太过苛刻吗?
子墨……你可也会这样认为……
我闭上眼睛开始思忖着这次夜雪川的举动,太怪异了,一定是有什么动作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有猜到而已。
把整件事情颠来倒去的想了几遍还是得不出结论,不行,这样下去会贻误战机的。
我霍然睁眼,去找蓝矾,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让他醒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夜雪川才会如此对他,我不能拿江山和百姓做赌,赌夜雪川真的会撤兵。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蓝矾的房间,屋子里的人顿时都起身下跪,我微微摆手,看着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人,“想出法子了没有?”
一个医正凑上前来,谨慎的答话:“回爷的话,解酒的汤水也灌过了,铜鼓声乐都试过了,还是没有半点用处……不过还有一法,不知当试否?”
“讲——”我坐在床沿,仔细的看着蓝矾苍白平静的睡容。
“……人的身体对痛感是最为敏感的,王爷可以……”
我微微倦意的眼中精光一闪,脸唰的冷了下来,“不准——”
医正连忙俯矮身子,再不敢言。
手指抚摸着他苍白微冷的脸颊,连日的奔波在敌军中刺探军情,我不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如何再忍心去鞭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