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里斯正叽叽咕咕地和洛特废话时,帕西亚王和兰托亲王正远远看着他,低声议论着什么。
刚才“学徒柯雷夫”献上礼物时,帕西亚王看到了他手上的红玉髓戒指。国王与老法师有很多年的交情,他知道伯里斯不会轻易把这戒指借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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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多年前的寒冬。
从平原进入雾凇林后,伯里斯一直在留意四周,生怕有怪物突然窜出来。他的担心并不多余,伊里尔导师死后,很多异怪实验品都挣脱了控制,骑士们已经把塔内的异怪清理干净了,但平原和森林里还有好几个实验地点,这些地方的怪物很可能蛰伏在迷蒙的风雪中。
他把这份担忧告诉了走在囚车边的骑士。那是个面带稚气的少年,他胸口的徽章与其他骑士不同,大概他还只是个见习神职者。
少年跑到队伍前面,对带队的骑士转述了伯里斯的话。回来之后,少年的面色比伯里斯还紧张:“坎特大人说我们可能一直在被什么东西跟踪着……没关系,我们都做好准备了,对方也只是在试探,他应该不敢轻易靠近我们。穿过树林后就好了,视野会开阔很多。”
几小时前,伯里斯觉得在骑士列队的末尾有个人跟着他们,现在那人的身影却不见了。他不知道少年骑士说的跟踪者是不是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么现在跟着他们的又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先生,我可以施法吗?”伯里斯问。
少年惊恐地看着他:“当然不可以!”
“如果你们允许,我可以施法侦测出周围是否有危险,这样你们就可以提前做准备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和伯里斯说话的时候,少年骑士望着前面的支队统领,“你别想着施法了。你开始念咒的一瞬间,我们就不得不把长矛伸进囚车。好了,别那样看着我,如果你不想被折断手指再押送,就别想施法的事了。”
伯里斯沮丧地低下头,少年骑士压低声音说:“这是为你好,只要你表现得顺从一些,路上别用任何法术,将来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向神殿给出有利于你的证言……对了,你好像叫伯里斯·格尔肖?”
伯里斯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少年又说:“我叫马奈罗,是俄尔德人。你肯定看出来了,我比一般的西北人矮很多。”
“你还会长高的,”伯里斯说,“俄尔德人也有超过六英尺的,我见过。”……在高塔的地牢里见到的。最后这句他没敢说出口。
“但愿我还会长高吧。”少年骑士笑了笑,似乎很高兴能让囚车里的法师放松些,“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你家在哪里?”
伯里斯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故乡是哪里,从记事起他就跟着几个成年人为伊里尔服务,直到伊里尔发现他的天分,让他从仆人变成了学徒。
他的“家”只有雪原上的高塔……不知此时它是否仍在熊熊燃烧。
晚餐后有一段休息时间,舞会将在月亮升高后开始。伯里斯坐在藤萝下,远远看着喷泉边的一群宫廷女子。
艾丝缇正周旋在各个贵族之间,脸上带着极为克制的微笑。她用控制尸体的法术来控制自己的脸,只为了在跳舞时能对舞伴露出微笑,这不仅关乎舞伴的心情,更关乎其他贵族如何看待她与这名男士的关系。这就是公主,这就是王国的第一继承人。女法师可以想笑就笑,不想笑就冷着脸,但公主不行。
想着这些,伯里斯不禁连连叹气。这些年他不仅在指导艾丝缇的法术,也在不断想办法帮她解决这个不能笑的后遗症,艾丝缇的施法能力不断进步,中毒的后遗症却一直存在。
大厅中奏响了准备曲,舞会即将开始。艾丝缇走近奈勒爵士,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自然和甜美,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挽住奈勒的手臂,奈勒轻颤了一下,竟然躲开了。
她没有追上去,只是尴尬地挪了挪脚步,假装是要和奈勒身后的另一个人说话。
伯里斯在盯着她。她动了动手指,让一片叶子轻轻飘向伯里斯,带去了只有他们师徒间能听见的隔空传话:“导师,我该怎么办?奈勒爵士看到了,他看到我施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