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身上只穿了细纱中衣,那中衣却是未曾系带,露出过于强韧的胸膛。
一时视线往上移,他连头发都洗了,乌发披散,发尾处还残余了些许潮气,而长发之下,乌黑修长的睫毛微垂着,犹如璀璨星子一般的眼眸含笑,唇角也微翘起。
此时的他已经尽数敛去了往日了冷漠和威慑,温润得仿佛阳春三月的风,拂面而来,让人心生陶醉。
她想起自己刚才的恍悟,陡然间明白,不知不觉中她其实已经陷入其中。
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咬唇道:“你故意的。”
她自然是装睡,也没想着瞒他,而他却是故意那么说,逗她而已。
宁王笑着褪去中衣,扔到了一旁,不过含笑的眼眸却是一直望着她的:“对,就是故意的。”
他望着她,压低了声音逼问:“为什么要装睡,说。”
青葛心里已经有些荡漾:“我没装睡。”
宁王翻身上了榻,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是不是故意逃避,怕我逼问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青葛埋在他怀中,闷闷地道:“没什么想好不想好的,你我夫妻,殿下既要问,我自然一五一十说给你。”
宁王听着,放开她,捧着她的脸,垂眸端详着。
青葛坦然地看着他,并无半分心虚。
确实没什么好心虚的,也许夏侯见雪早就和夏侯止澜有了首尾,可她没有
————当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夏侯见雪要寻一个替身。
这大晟天下虽不若前朝那般重视女子贞洁,但皇室宗亲特别是宁王这样眼高于顶的终究要讲究一些,他和夏侯氏本就是联姻,并无半分男女情爱,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有理由严苛要求女方。
夏侯氏送了非完璧之身的夏侯见雪来联姻,宁王若是不悦,完全可以借机生事。
宁王在许久的端详后,终于郑重开口:“夏侯见雪,我要你对我坦诚,要你真心待我,要你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青葛听着这话,只觉他的话挟裹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几乎冲开她心底那冰封万年的枷锁,她甚至听到自己的理智摇摇欲坠在彻底崩裂的声音。
她仰脸望过去,却见他俊美无俦的面庞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让她目眩神摇,让她身心荡漾,让她愿意伏在他面前,为他生为他死。
而这一切甚至不是始于今日,也不是始于成亲之时,此时她心中过于澎湃的爱意或许起源于数年前,那是一个卑微孩童怯懦的崇敬和服从,甚至有几分孺慕之情,当然也有恨,有自卑,那是诸多情绪交杂,终于酝酿出如今的苦酒。
这是比面对皇太子更激烈更深刻的情绪,绝不会因为一个太子妃的出现便飘然消逝,是没有退让没有成人之美的得到和占有。
当她想到这些的时候,她便明白,自己已经濒临悬崖的边缘。
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
这时宁王抬起修长有力的手来,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你我结发为夫妻,当生死相随,我会用我全力护你爱你,一生一世。”
说到这里,他温柔的声音透出几分危险的威慑力,不过吐字依然是轻缓宠爱的:“但你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
青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于是她望着他的眼睛,道:“殿下,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更不知道你对我抱着怎么样的成见,我只能告诉你,我确实曾经年幼无知,有过心思徘徊时,但那是因为我生在深闺之中,不曾见识天下之大,不知道这世上英才辈出豪杰并起,更不知道拴在我姻缘线另一边的,是怎么样瑰伟男儿。”
说着这话的,她别过脸去,叹了一声,低声道:“我不想解释过去,因为这些于我并不要紧,从我嫁给殿下的那一刻,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见夏侯止澜,心中已无半点波澜,殿下又要我说什么?”
幽暗的锦帐内,只有一缕月光自轩窗照射进来。
宁王低首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眼睛倔强清澈,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她仰着脸,不愿意解释,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却生生有着雪中寒梅的清傲。
他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满足,一股酸涩却又甜蜜的陌生情绪在他胸口狠狠冲撞。
他几乎难以自控。
他甚至眼眶发涩,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不过他到底是压抑下来,以越发冷静的眸光注视着她,哑声道:“好,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夫婿是谁?”
青葛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分明温柔缱绻,却又强硬地要攫取,要独占。
他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着的唇,是对欲望的克制,他手握长弓,要他的猎物自投罗网。
他胜券在握,笃定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