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待到一切都商议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青葛需要另一个取信于夏侯止澜的办法。
显然最好的取信方式便是夏侯见雪。
宁王淡淡地道:“若是这贼女一直关押在我们牢狱中,终究是一桩心事,纵然她罪恶滔天,但我们杀不得放不得,反而会引得夏侯家族起疑,仿佛我们宁王府隐瞒了什么。”
他吩咐道:“青葛,你去,告诉她,要她写一封信给夏侯止澜,只要她一切配合,我们可以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青葛疑惑,她想去的地方?
宁王:“上次那个黄教的,不是要找他家娘子吗?”
青葛:“……”
她顿了下,道:“是,黄教冯雀儿曾经想劫持皎娘,皎娘也曾经特意向属下问起过冯雀儿。”
宁王:“那就是了,此贼女对我宁王府已是恨之入骨,但本王觉得,她心中最恨之人却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温正
卿听着:“殿下以为?”
宁王:“她最恨的不是本王,所以她现在最恨的反而是夏侯氏,是夏侯瑾穆,是夏侯夫人。”
温正卿恍然,道:“这世间人,原本便是对亲者更苛责,况且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经受了亲人的离弃。”
宁王身体略靠在椅子上,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笔,漫不经心地道:“那一日在夏侯神府的大厅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夏侯瑾穆可是不曾认她,这种恨——”
温正卿:“如今这皎娘沦落到这个地步,脸上的雕青今生难愈,她永远难登大雅之堂。自是没有其它出路,她最好的归宿,自然是投奔黄教,借黄教之势对付我等,也对付夏侯氏。”
宁王颔首:“是,这皎娘纵然生得还算貌美,也读了许多诗书文章,但其实此人拘囿于深闺,浅薄无知,留在我们地牢中也是无用,倒是不如把她打发给黄教。”
温正卿听着,赞叹不已:“妙极,她再是无用,也能提供些许线索给黄教,从此由黄教对付夏侯神府,而且夏侯神府自觉面上无关,也必须牵扯精力去对付黄教,设法抢回或者灭口此女。”
青葛从旁一直不曾应声,她其实也有些意外。
宁王在政事上素来高瞻远瞩,如今大晟围剿四大世家的布局,以及大晟西渊边境的形势,其实都是宁王在年少时便洞察时势,并和皇太子一手布置下的。
按照他以往性子,夏侯见雪这一枚棋子,他不屑用,或者说,他不想用。
毕竟夏侯见雪意味着他那段让他耻辱的婚事,以及被蒙蔽欺骗的过往。
没想到如今他竟然主动要用了。
她正想着,宁王已经道:“说吧,青葛,你有什么想法。”
青葛道:“殿下深谋远虑,都已经想得周全,属下先去见皎娘,从她手中拿到她的亲笔信,之后揣着这封信去取信于夏侯止澜。”
宁王颔首:“可以,一切交给你全权负责。”
青葛遵命,便准备先行告退。
谁知道就在她起身时,却无意中看到,宁王案上摊着的竟不是什么公务卷宗,而是一本诗集。
青葛是在走出天鸿阁后,才突然想到,那本诗集似乎有些眼熟。
她脚步顿住。
好像是在她怀着小世子那段日子吧,想着多让腹中的孩子学学诗赋文章,便拿了一本诗集翻看,其实也没看几页便扔在一旁了。
她默了片刻,回首望向天鸿阁,却见一丝流云轻盈地游走于天际,而在这辽阔的天穹之下,天鸿阁的轮廓鲜明而寂静。
她就这么站了一会,便收敛了心思,回去自己房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