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轻笑一声:“叶闵,你隐瞒我,以至于我三年苦苦寻觅,我自是恨你,但这没什么,你我兄弟,我不会怪你,甚至——”
他甚至可以感激他。
他性子中的骄傲不驯要被煎熬磨平,才能成为最适合她的男人,若那时候叶闵告知一切,两个人磕磕碰碰,他并不敢确定自己不会再次伤了她!
他压下心间复杂的情绪:“包括在千影阁的种种,这也不怪你,有些甚至是我自己做的孽,我没资格怪你,可是她的伤……那时候你明明识破了她的身份,你知道她便是我放在心坎上的人,你依然对她下手,重伤了她。”
叶闵声音苦涩,当年他既已知青葛便是小世子生母,是真正的宁王妃,那他无论如何不能伤她。
或者说,在更早之前,他便已经隐瞒了宁王真相,之后他恢复记忆,却一直以失忆为掩护,依然不肯透露半分。
他和宁王虽有兄弟之情,但他效忠于禹宁王,视禹宁王为主上,如此种种,已经大错特错。
他低声道:“我原本不想伤她,只是想带她回去见你,可是那一晚发生了许多事……”
晚照出现了,晚照说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插在他心上,之后的事情,只能说大家都被逼到绝路,疯了。
只是后来,当他飘泊在江流中时,依然在想,不断地想,想曾经的那个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的卑鄙龌龊,没办法接受那样的自己。
以至于后来哪怕恢复记忆,也不想再提起。
他太贪恋忘记一切的滋味。
宁王:“她胸骨有些变形,请御医看过了,说时候太久,未必能治,只能花费时间慢慢调养……叶闵,你哪怕给我一刀,我今天都可以说,你我兄弟,我不在意,没什么,但是伤她,不行。”
“那个雨夜,你重伤她时,她才生下承蕴不足半年,还未曾彻底恢复,那是我的妻子,我不曾护她,反而让她被人欺凌,被人痛打,被人羞辱。”
叶闵垂下眼,低声道:“殿下,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日。”
宁王拿出两把剑,将其中一把直接扔到了叶闵面前。
铿锵声中,叶闵看过去。
他知道这把剑。
当年先帝赐给宁王两把剑,都是造剑大师巅峰之作。
宁王薄而长的眼睑垂下,视线冷锐如刀:“叶闵,你站起来,拔出那把剑,我不杀跪在佛前手无寸铁之辈。”
叶闵弯腰捡起来,之后拔出。
宁王:“来。”
叶闵
:“好。”
剑气锋利,白光乍现。
只是一招而已,一招之后,宁王仓促中收回剑势。
叶闵胸口溢出血来,血往下流,染红了衣摆。
宁王冷冷地望着叶闵:“你是一心求死吗?”
叶闵神情灰败:“殿下,从我背叛你的那一日起,我便知终有一日,你的剑会刺在我身上,如今我已手刃郁回,报了血海深仇,那我便再无牵挂,愿一死以恕罪,我已毫无求生之志。”
宁王略显泛白的指骨紧紧攥住自己的剑。
叶闵缓慢跪下:“殿下,杀了我吧。”
宁王盯着叶闵,沉默许久后,骤然一剑刺出。
寒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剑气四溢。
一切不过是片刻间,当剑气止住,禅房中一片寂静。
唯独叶闵的发,齐刷刷断掉,一根根散开,飘落在削瘦的肩膀,散了一地。
宁王将剑缓慢地插入剑鞘中,之后道:“你如今跪在佛前,毫无斗志,我又怎忍心杀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今日断你发,算是为妻雪耻,以后,青灯古佛,你这一生都不许走出京涌山,世间也再无叶闵。”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