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已彻底暗了下来,两个精壮男人把青葛装进麻袋中,扛起麻袋,来到了一旁的荒林中。
此时月色阑珊,星子零落,这片山林被厚重的夜色笼罩,周围沉寂到让人心悸,只偶尔有几声夜鸟啼鸣。
两个人将麻袋随手扔到一旁荒草中,之后便拿出铁铲来挖坑。
他们都是有功夫底子在身的,挖坑自然轻而易举,随着一铲一铲地下去,沉寂的山林中有着泥土翻动的声响以及偶尔间脚步的窸窣声。
很快,一个半人多深的坑便挖好了,两个人起身拎起来麻袋,将麻袋扔到了这坑中,之后便开始填土。
整个过程都是无声无息的,夹着碎石和杂草的泥土覆盖在麻袋上,一下下的,很快麻袋便被淹没,之后深坑被填平。
此时夜色朦胧,荒林中的风吹拂着山里,发出窸窣的声响,两个人对视一眼,便无声地撤离,很快回去了官道上。
夜色中,两个人走到马车旁,撩起帘子,和里面的罗嬷嬷说了什么。
之后马车便缓缓启动,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在那沉沉暮色中,旁边的雀儿却发现,才刚动过的土此时正在缓缓颤动,又过了片刻,那土被拱开了。
青葛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是被装到麻布袋子才埋进去的,虽然身上也渗了一些土,但是也不算太脏。
她抬起手,用手一抹,抹掉了耳后的那所谓“红痣”。
她确实在耳边曾经有一颗红痣,就是靠近耳根位置,不过因为千影阁暗卫种种严苛的规矩,身上是不允许有这种标志性的痣,所以在她十二三岁时,便用了秘药设法去掉了。
如今不过用假的红痣试探一番这罗嬷嬷罢了。
想起罗嬷嬷看到这痣后的反应,她嘲讽一笑。
她会在意这些吗,不,她并不在意,那些对不起她的,不管是什么人,她都会一一报应过去,要以牙还牙。
她是务必要把罗嬷嬷捅一个对穿的,要亲眼看着血从她的心口流出来,看着她惊恐悔恨的样子。
她抹掉那红痣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看了下四周围,这里是一片荒野,周围有一些小动物的残骨,看来是会有猛兽出没的。
她当即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揉搓一番后就扔到了这荒郊中,和那些小动物的残骨搅和在一起。
之后她又对自己刚刚那一土堆做了修整,好生扒拉一番,做出被动物扒过的痕迹。
其实从出城时,她便留意到那茶壶的茶嘴颜色略显发黑,推测茶水是有毒的,罗嬷嬷应该是多手准备的,或者杀了,或者直接毒死。
毒死对她来说自然是免于动手最好的方式,所以她主动要喝水。
她这双手自小修习暗器,暗器手法最要紧在于一个快,要想在罗嬷嬷这种普通人面前使一个障眼法自然容易,看似喝了其实根本不喝,那些水被她趁机倒掉了。、
待到片刻后,她便假装毒发身亡,又用闭气之法来让自己做出假死之态,这么一来,果然瞒过了罗嬷嬷等人。
如今,她在罗嬷嬷和两位高手眼皮底下死了,且埋进了荒郊野岭,在他们眼里,王三死了,这个世间查无此人,可以彻底消失了。
哪怕东窗事发,哪怕有一日宁王追查到这里,可这里处处都是残骸,野狗扒拉着叼走了,谁能猜到她并没死呢。
基于这点,她都想夸赞罗嬷嬷一声,幸好她想得太多,竟为自己准备了那毒药。
布置好这边的现场,她施展轻功,借着这夜色掩护径自回去绀梁,并潜入夏侯神府。
这对她来说自然是驾轻就熟,这一段她在夏侯神府住了二十几日,对这里的布局已经烂熟于心了。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后院,先过去了夏侯娘子的房间,却正好听到罗嬷嬷正在和夏侯娘子说话。
罗嬷嬷正在劝慰夏侯娘子:“娘子,我们其实也是仁至义尽了,你看那王三娘子拿了好大一笔银子,就此逍遥自在去了,是她自己把这孩子丢下,不要这孩子的。”
夏侯娘子蹙眉:“那个孩子和我们铭儿长得太像了,她也和我生得相似,我看着她,会觉得她就是这世上另一个我,这让我多少生了不忍之心。”
罗嬷嬷跺脚,叹:“娘子,你怎么这么想,我们就算把这孩子替下来又如何?以后我们自然是给一些钱,给孩子寻一个好人家养着,不然的话你过去宁王府就这么养着别人的孩子,如果有一日,那孩子知道了事情真相又该如何?”
她苦口婆心:“况且你过去之后养着别人的孩子,却把自己的孩子留在这里,那你说,你以后又该如何心痛!”
那夏侯见雪听此,轻叹了一声,疲惫地道:“嬷嬷,罢了,我不想理会了,她拿了那么多银子离开,竟对她自己的骨肉无半点怜惜。”
罗嬷嬷点头:“对,她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又怎么能指望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