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道:“迅雷疾电,怒雨横。非常之时来我算馆者,必然求问非常之事,也必为非常之人。我虽目盲,却可凭气识人,倭夷邦能有慈气度者,我沿途所见,二三人也,不想清洲,也有织田国主慈豪雄。”
那青年听得这番话,容色似惊讶,似恼怒,又似无奈,终于化为一团钦佩,叹道:“先生过奖了,但这世间的能人多得很,你怎能断定我就是织田?”
宋行起身往前走出几步,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色,道:“《山海经·中山经》记载:沦水出焉,东南流注于视水,其中多蛟。其上有桑焉,赤理黄华青柎,名曰帝女之桑。”
“倭夷邦身处东南,真龙吐珠时多余龙气散落簇,化为蛟龙之气,潜伏于地。恰逢乱世之时,地气翻腾蛟龙之气散落各地,得者必可为一方雄主。”
宋行侃侃而谈,织田信长还是第一次听到蛟龙真龙之,双目熠熠,看着宋行背影。而他身后的少年,则对宋行所言,没什么兴趣,反而不时将目光撇向趴在角落睡觉的北落师门身上。
宋行继续道:“蛟,龙之属也。隐栖在池塘与河川的蛟龙,会被称作‘潜蛟’,若遇雷电暴雨,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足下前来之时,我以秘术观之,你体内气虚成蛟影,潜而未发,除了这清州之主,想来也无人可驾驭这蛟龙之气。”
自秦时徐福东渡日本,日本就一直仰慕中原文化,所以宋行所的话,织田信长大都听得懂。
日本之地,也多流传真龙和蛟龙的传。
虺五百年为蛟,蛟千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织田信长冲着宋行心悦诚服道:“看来我易装前来却是多此一举,先生不能视物,反而不会为衣服外貌所迷惑,以心眼观人,透过表象,直入本相。”
“国主谬赞,实不敢当。”宋行澹澹地道,“不知国主前来,有何指教?”
织田信长笑道:“既来算馆,自然是算命了。”
宋行哦了一声,道:“要算什么?”
织田信长目光倏尔一凝,口中漫不经心道:“人生五十年,如梦幻泡影,既如此,先生就算一算我织田信长的命运吧!”
宋行哑然失笑,轻捻指间铜钱,却不作声。
织田信长见宋行未有动作,有些不解:“听闻先生每日只算十卦,从无破例,是否今日已经算完?”
宋行摇头:“今日只算了九卦,剩下一卦,正是为国主所留。”
织田信长目光一凝,飞快朝着宋行左右撇了几眼,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有些怀疑宋行故意拿虚言欺瞒于他,嘴里却是笑吟吟:
“哦,先生竟然算出我今日会前来?”
宋行闻言澹澹道:“蛟龙弄水待出征,烈风雷雨不迷心,井泥不食,旧井无禽,寓意身困才竭,唯有寻得贤人方能脱困,国主今日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
织田信长被宋行一口道破心思,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哈哈笑道:“不愧是先生,既然今日尚有一卦,那就麻烦先生为我卜上一卦。”
宋行也不再多言,手中铜钱翻滚着从手中滚落,在地上翻腾跳跃不休,蹦跳着落在织田信长面前。
当铜钱停止滚动时,织田信长低头望去,耳边传来宋行有些漠然的清冷声调。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踏步难行,艰辛万苦;进退维谷,容忍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