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使劲哼哼,还特意踢腾了下脚丫,以增加气势。
宁王垂着眼,轻叹:“这是青葛,你记得吗,你以前很喜欢她,她还曾经抱着你,带你飞飞,你不是很喜欢飞飞吗?”
小世子将脑袋闷闷地扎在宁王怀中,慢吞吞地道:“世世不太喜欢,一点喜欢……”
宁王怔了下,之后哑然失笑:“那就是有些喜欢。”
小世子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用他小拇指和小食指比划了很吝啬的一小段:“一点点。”
宁王便越发笑起来,他搂着怀中软糯的小东西,笑得格外愉悦:“好,就那一点点。”
小世子傲娇地抬着小下巴,不过眼睛却偷偷地瞥了青葛一眼。
青葛自然感觉到了,她轻抿下唇,压下唇角的翘起。
小世子收回视线,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宁王轻叹:“困了?”
小世子懵懂无辜地打了又一个大哈欠。
宁王食指微屈,轻敲小世子的脑门:“醒醒,说好了父王要陪你读诗的,读完这几页后你再歇息。”
小世子不太情愿地道:“好吧……”
小娃儿的声调,软糯糯的,拉得很长,像是蜜糖拉出的丝。
宁王哄好了小世子,才看了眼青葛,道:“他太小,不能冰着,你拿暖手炉来,先帮他暖好被褥。”
青葛:“是。”
当下宁王陪着小世子读诗,青葛便收拾床榻,这驿馆的床榻再拼命讲究,自然也不如王府中的精细,不过好在是三面围子的,可以挡风保暖。
宁王府自己车马中也带了各样物件,诸如雁羽做成的幔帐以及上等细锦做成的床裙,都没什么坠饰刺绣,最是柔软舒适。
青葛又从箱笼中找出一件折叠卧褥,这个乍看只有两尺,但展开后却有一丈,她将这个围在床榻上,这样中间便格外暖和柔软,也不怕摔下去磕碰到了。
她这么收拾着的时候,抬起眼来,自床围的缝隙不着痕迹地看向宁王和小世子。
或许是房中的银炭烧得实在暖和,宁王腰间系带松松地散开来,衣襟半敞,露出里面柔软素白的里衣。
他宠爱地搂着小世子,就着雪光烛火,一个字一个字读,教他认字。
小世子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就那么低垂着眼睫,视线跟着父亲的手指动。
不知道是不是打了哈欠的缘由,他乌黑的睫毛湿哒哒地耷拉下来,有那么一两根黏在晕着红意的眼皮上,看着可怜又可爱。
男人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之后低声念诗。
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像是打磨过的暖玉,偶尔停下来给孩子解释时,声音更是醇厚动人,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
外面风雪交加,可是房间中却充盈着柔软、温暖、静谧。
青葛想起那一日在父亲的神庙中,她曾经渴望过的,她从来没得到过的。
她想象中被父亲抱着的模样,竟是昔日宁王抱着小世子的样子。
于是心里便涌出一段异样的情绪,酸酸涩涩,却又带着丝丝甜意。
她想,自己对宁王是有些眷恋的。
这种眷恋太过复杂,交织着昔年被救的感恩,被鄙薄的不甘,以及后来对权威的敬畏,对他本人的敬仰。
当然也因为,恰恰好,她便替嫁成为他的妻子,船过水留痕,她怎么能不在意。
她扪心自问,此时听着宁王抱着小世子哄着他的声音,她的心都要化开了。
比起这个男人经天纬地位高权重的样子,她似乎更喜欢他现在的模样。
她甚至羞耻地觉得,也许自己把对父亲的渴望投射到了他身上一部分……
这让她手上动作停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