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承乾缓缓整理着衣装,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疯狂的喜悦,皇帝的死讯传至宫中,太子殿下就和所有的皇子大臣们一样,伏地大哭,悲sè难掩。
只是他的面sè在悲伤之余,多了一丝惨白。走到东宫的门口,对着遥远东方的暮sè,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眼里落下两串泪来。
许久之后,他才直起身子,将身板挺的笔直,在心里悲哀想着:“父亲,不是儿子不孝,只是你已经将我逼到没有退路了。”
洪竹领着侍卫在东宫的门口,等着请皇后与太子搬去含光殿。
太子往宫门外望了一眼,回身看了皇后一眼,微微皱眉,强行掩去眼中的无奈,扶住母亲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母后请节哀。”
一向眉容淑贵的皇后娘娘,这半年来都被困于东宫之中,早已不复当初盛彩,然则今ri忽然听到陛下于大东山遇刺的消息,这位与皇帝青梅竹马的女子还是崩溃了,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般听着各宫里传来传来的消息,而自己却只会坐在榻上哭泣。
“你父皇死了……”皇后双眼无神地望着太子。
太子缓缓低头,说道:“孩儿知道,只是……每个人都是要死的。”
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哀痛,而这句话说的却是极为淡然。
皇后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神智,听懂了这句话,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张大了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祭天,没有完成。”太子低声说道:“儿子会名正言顺地成为庆国的下一任皇帝,而您,则将是太后。”
皇后一时间心里不知涌起了多少复杂的情绪,嘴唇颤抖着,直到许久以后,才吃吃艾艾地说出话来:“是的,是的,是的……范闲那个天杀的,我……我早就说过,那是妖星……我们老李家……总是要毁在他们母子手上……呆会儿去含光殿,马上请太后娘娘下旨,将范家满门抄斩!不,将范柳两家全斩了,还要将陈萍萍那条老狗杀了!”
太子握着皇后的手骤然重了几分,皇后吃痛,住了嘴。
太子附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轻声说道:“不要说这些,记住,一句都不要说……如果您还想让我坐上那把龙椅,就什么都不要说。现如今没有人会相信范闲弑君,您要这么一说,就更没有人相信了……所以我们要在含光殿等着,再过四五天,人证物证都会回来了,到时候您不说,太后也知道会怎么做。”
皇后浑身发抖,似乎像是从来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
太子最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秦恒呆会儿要进宫……老爷子那边,您说说话,太后那边才好说话。”
―――――――――――――――――离皇宫并不遥远的二皇子府邸之中,二皇子正与他的兄弟一样,一面整理着衣装,一面模拟着悲伤,身为天子家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所以当他的心里想着许多事情时,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样的到位。
王妃叶灵儿冷漠地在一旁看着他,并没有上前帮手,片刻轻声问道:“你相信吗?”
二皇子的手顿了顿,平静回答道:“我不相信,我欣赏范闲,他没理由做这件事情。”
叶灵儿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问道:“那为什么……流言都这么在说?”
“流言只是流言,止于智者。”二皇子微微低头,卷起雪白的袖子,他今天穿着一身淡sè的单衣,看上去显得格外低调沉默,“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相信范闲会如此胆大妄为。”
叶灵儿心里软了一下,轻声说道:“进宫要小心些。”
二皇子勉强地笑了笑,拍了拍妻子的脸蛋儿,说道:“有什么要小心的呢?父皇大行,只不过现在秘不发丧,等东山的事情清楚后,定是全国举哀,然后太子登基,我依旧还是那个不起眼的二皇子。”
“你甘心?”叶灵儿吃惊地看着他。
二皇子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我不瞒你,我怀疑东山的事情是太子做的……”
叶灵儿大吃一惊,死死地捂住了嘴。
二皇子苦笑了一声,说道:“只是猜测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向着府门外走去,在角落里唤来自己的亲随,轻声吩咐道:“通知岳父,时刻准备进京。”
是的,父皇死了,二皇子站在府邸的门口,忽然觉得自己头顶上的天空已然开始湛放碧蓝的美丽光芒,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挡在自己的头顶上。他对大东山的事情看的很清楚,因为长公主殿下从来没有瞒过他。
太子登基便登基吧,可是不论范闲是死是活,站在范闲身后的那几个老家伙,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二皇子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自己会帮太子的,那把椅子暂时让他坐去,让他去面对监察院、范家的强力反噬吧,自己只需要冷漠地看,太子那个废物,将来被人揭穿他才是主谋弑父弑君一事的黑手时,看他会沦落到什么下场!
―――――――――――――――――来不及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