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叹了口气,卫燃默不作声的用毯子重新裹好了这对选择自我解脱的母子。
稍做犹豫,他又拿走了那个足有一米高的储水罐,换了个房间清空了里面几乎快要冻结的冰水,将其放在了爬犁车上,像个没有经验的杀人犯似的,慌里慌张的逃离了这栋让他背后冒出冷汗的建筑。
这么多次的经历,让他见识甚至习惯了血肉横飞的战场,不止一次目睹或者耳闻过人吃人的恐怖,更亲手杀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但那个亲手杀死自己和自己的孩子的母亲,却还是让他变得脸色惨白,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跌跌撞撞又浑浑噩噩的赶到埋葬了维亚太太的地下室,卫燃坐在爬犁上,疲惫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片刻之后,他却又挣扎着站了起来,拖拽着爬犁,再一次返回了那个让他仓皇逃走的小房间。
推掉那个小窗子上的砖头让外面的光线和风雪透进来,卫燃深吸一口气,蹲在门口,朝着那个坐在篝火余尽旁的女人按下了禄来双反的快门。
收起相机,卫燃硬着心肠取下了披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毯子,露出了她瘦弱的身体、抱在怀里的婴儿,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以及那支仍旧虚窝在她手里的纳甘转轮手枪。
“卡察”
夹杂着寒风和雪花闯进来的炮火声中,重新蹲在门口的卫燃再次按下了快门。
收起相机,他无比郑重的弯腰鞠了一躬,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对不起,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有多残酷。要让那些崇拜纳脆的混蛋看清楚,他们崇拜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恶魔。对不起”
许久之后,卫燃终于扶着墙壁直起了腰,重新帮这对母子包裹上了暖和的毯子。
毫无留恋的离开这个房间,他在凛冽的寒风中,拖拽着爬犁,循着昨天的记忆,再一次找到了那对兄妹的房间。
摸出仍旧装在兜里的钥匙,卫燃打开了被自己锁死的铁门再一次走进了房间,找好角度,给这对兄妹先拍了一张合影,又各自拍了一张特写。
再一次锁上了房门,卫燃无比坚定的朝着埋葬了维亚太太的地下室方向走着,一路上,也不止一次的举起相机,拍下这座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城市,拍下那些围在广播喇叭周围收听新闻的市民,拍下了那些被冻死饿死在各个角落的人。
也拍下了那些发现他在拍照,立刻热情的努力抬起手,朝他挥手致意,又或者不拒寒冷拉下围巾、帽子,努力洋溢着笑容朝他挥舞的,乐观的普通人。
一路拍一路走走停停,当他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赶到维亚太太的墓地时,远远的便看到了停在地下室旁边的爬犁车,那爬犁车的边上,还有个瘦弱人影,正在废墟里翻翻找找的试图寻找着什么。
“马特维!”
卫燃先给对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这才收起相机,一边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挥了挥手。
“嘿!维克多同志!”
马特维在注意到卫燃之后,立刻丢掉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的走过来,脱掉手套和他握了握手。
“孩子们都还好吗?”
瘦的皮包骨头的马特维关切的问道,“我昨天路过这里的时候注意到这栋建筑塌了,当时我都吓坏了。”
“孩子们都还好,全都没有受伤。”卫燃说着看向了地下室的方向,“可惜,维亚太太”
“对她来说也算是解脱吧”
马特维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孩子们没有受伤就是好事,对了,你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缺少吃的吗?这两天补给又出了问题,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冷的天气。”
“我们住在北边的一座废弃中学里,吃的还有一些,还能坚持两三天的时间。”
卫燃示意对方在自己的爬犁上坐下来,一边翻找着自己的麻袋包一边说道,“不过我们的木柴不够了,姑娘们都准备去城外弄些木柴了。另外,这是孩子们送给你的礼物。”
“送给我的礼物?”马特维不明所以的接过卫燃递来的两个饭盒。
“打开看看”
卫燃重新戴好了手套,颇有些期待的催促着,实则只是试图用马特维的欢喜来驱散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罢了。
见状,马特维饶有兴致的打开了那个铝制的长方体工人饭盒。
“这是你们用马皮和内脏做的?”马特维一眼就猜到了答桉。
“对”卫燃点点头,“尝尝吧。”
“不必了”
马特维出乎意料的扣上了盖子,“我们也制作了很多肉冻,这些还是留给孩子们吧,最近几天物资短缺的厉害,这些说不定能让孩子们多坚持一段时间。”
一边说着,马特维已经重新扣上了饭盒,果断的将其放在了卫燃的爬犁车上。
见状,卫燃也没有坚持,只是指了指对方放在脚边的另一个饭盒,“另一个饭盒里的东西你肯定不会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