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回身一指薛白,道:太真既说了你有诗才,今宵由你先赋一首。
回圣人,大唐盛世,诗魁云集。我年少,不敢班门弄斧。
太真岂有说错的?李隆基故意脸一板,有她为你撑腰,怕甚?
不等薛白回答,他目光已扫向群臣,随手一指便点了个臣子。
那便且容这小子再揣摩,王卿先来,以‘元宵春宴,天保同欢’应制一首罢。
臣领旨。
王维彬彬有礼地起身,略作沉吟,即赋了一诗,题为《上元节花萼楼侍宴应制》,在诗名里强调此为应制之作,而他本可以写得更好。
彩仗连宵合,琼楼拂曙通。
年光元月里,宫殿百花中。
不数秦王日,谁将洛水同。
酒延嫌落絮,舞袖怯春风。
天保无为德,人欢不战功。
仍临九衢宴,更达四门聪。
许合子的歌喉王摩诘的新诗。
李腾空往日也是最爱这些的,但此时坐在那,却始终情绪低落,只希望宴席早些结束,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投向薛白,想看他最后一眼。
薛白正在被要求作诗。
可我不会作应制诗,不通格调,只会把字词胡乱拼凑,凑些没有韵律的长短句。
胡乱拼凑?那你便胡乱拼凑一首给朕听听。
喏。
李腾空知他有诗才,反而愈发觉得酸楚,遂向李娘低声道:我不太舒服,告罪
她转过身,正要退出殿去,耳畔却听到了薛白赋词的声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凋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李腾空脚步不由停下。
脑中蓦地又想起了就在今夜,启夏门大街的花灯树下,与薛白相遇的情形。凋车驶过,梅花扑香,凤箫声动,她与他对视了一眼。
他此时所写,正是当时情境?
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李腾空还想逃,却觉一双脚仿佛重若千钧。
她不想再听,又想再听。
忍不住回眸一看,那姿态超然的少年郎正立于花灯下,一首新调长词已念到下阙。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珊处。
两行清泪落下,穿着一袭彩裙的女子落荒而逃,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