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李俶怒吼,唾沫与血溅了薛白满脸。
他终于把刀摁在薛白的锁骨处,拼命往下摁。
两人对视着,目光里是你死我活的狠意,丝毫不记得初次相见时的温文尔雅。
李俶青筋暴起,他其实已快要力竭了,怀着向死而生的决心,爆发出了最后的气力。
他仿佛看到了这一刀下去之后,他站在这高高的台基之上治理出一个煌煌盛世。
然而,李俶拼尽全力用两只手摁着刀的时候,薛白只用了一只手持刀格挡着,另一只手已从腰间掏出匕首。
“噗。”
“噗。”
“噗。”
匕首一下一下无情地捅在李俶身上。
薛白很平静,什么也没说,感受着那些温热的血流在自己手上,顺着手腕流到手肘上。感受着那年轻的生命流逝。
他杀了他,但也将承载他的志向与愿望。
他每杀一个人并且继续活下去,承载的东西就更重一点。但他已经早就下定决心,能够坦然无畏地面对这些了。
因此每一下他都捅得狠辣干脆。
“我……”
李俶终于没了力气,松开手来,眼中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落下来,他真的是太不甘了。
“我……才……是……”
血不停从他所有的伤口往外涌,带走他最后一丝说话的力气。
刚才只顾着厮杀,他其实有很多很多想和薛白说的话,现在却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能完整地吐出来。
“天……命……所……”
薛白冷漠地推开了李俶的身躯,任由那沉重的盔甲轰然砸在金砖上。
盔甲中的李俶在这一砸之后彻底失去了性命。
薛白丢开卡进了他肩甲里的刀,看着地上的尸体,道:“我不信命。”
张汀走到了他的身旁,问道:“李俶为何要杀了李昙?他明知道李昙是我姐夫,是帮你的人……”
“现在不重要了。”李亨道:“你想当皇后,他想当太子,前提是我得是皇帝!我不管你们怎么争,只管谁能帮我扶上帝位。”
他说话时头都没转一下,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前方。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局面对他有些不妙了,樊牢带着禁军已经杀到,要不了多久就能控制住局面。到时,还在保护他的兵士很可能都会投降甚至倒戈。
以李亨的尊贵身份,若不想被捉受辱,已经可以逃了。
但李俶正在拼死厮杀,李亨若逃,局面必然迅速崩坏。他并不愿因自己而错失唾手可得的帝位,只要李俶能效仿得了太宗,他总不能连高祖皇帝都不如。
过了一会,张汀耳尖,隐隐听到了台基上传来的呼声,不由道:“不妙了。”
李亨不由打了个冷颤,往后退了两步。
张汀以为他要逃了,然而,很快他就停下了脚步。
“不能走,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今夜之后,以薛白的实力,能从各地调来兵马,而李隆基已经联络了达扎鲁恭,且多少也有还忠心于他的兵马。反观李亨,若现在都不能成事,等待他的只有必死无疑。
思虑着这些,他额头上很快有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张汀不像李亨这般完全没有退路,眼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快要杀近,她就打算自己逃了。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李亨对部将的吩咐。
“别慌,我早有布置,我们的老卒马上要杀到了。”
依常理,他本该往西面逃,通过右银台门可以避入西内苑,然后往太极宫,那边有他已经收服的一支兵马。
可他却是道:“往东,去清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