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交击的爆响中,百斤重刀的恐怖破坏力由此展现,砸在六七斤的长刀之上,完全是一边倒碾压。
轩辕朝手握得住刀柄,刀身却扛不住如此蛮横的重击,硬生生被砸弯了刀身,变成了一个拐角。
而不过一瞬之间,旋身一圈的重刀,便以力噼华山之势,再度落向轩辕朝头顶,根本不给半点反应机会。
轩辕朝抬起被砸弯的长刀格挡,重刀蕴含的恐怖气劲,便直接宣泄在了身上,长刀没断,却被砸的陷入胸腔,肋骨尽碎血肉横飞,整个人都嵌入了地面碎石之间。
轰隆!
“喝——”
夜惊堂一刀落的瞬间,下一刀已经发力,旋身一周再度噼向了尚未弹起的轩辕朝。
以轩辕朝的底蕴,此时仍然可以翻身腾挪躲开,再拉扯片刻。
但轩辕朝并没有再动,身为刀魁,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当前局势,再拉扯毫无意义。
轩辕朝用那双看了江湖七十载的老眼,直愣愣望着当空落下的重刀,眼底并没有惶恐、后悔、遗憾、不甘,有的只是一抹解脱。
毕竟这就是江湖。
新人生、老人死。
江湖就是一代又一代的新老交替,所有巅峰武人,都没法绕开这个宿命。
他曾经生在刀下,纵横战场、独霸刀坛,完成了寻常江湖人一辈子都只能奢求的壮举,一生都屹立在山巅。
而如今死在刀下,也死在巅峰之时,输的堂堂正正,没有因为年老体衰,而留下半分不甘。
这对一个巅峰武人来说,确实是善终。
此战后就算活着,肋骨尽断伤及根本,活头也不过几年,面对退去的光环和老病躯体,等待他的恐怕也只有孤独终老的无尽懊悔。
而死在刀下,此生对也好、错也罢,都将归于尘土,不用再去想了。
但可惜的是,这一刀很长,直至最后也没落在头上。
沙沙沙~~
千丈平台陷入死寂,只剩下密集雨响。
夜惊堂双手持刀,在轩辕朝头上三寸骤停,气喘如牛汗气蒸腾,眼神却十分平静,看着那双昏黄老眼,开口道:
“你害了儿女一辈子,也害了我爹一辈子,风风光光当了几十年刀魁,打不过了就想痛痛快快的死在我刀上,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活着,无儿无女没指望,在悔恨中活完最后几年;若是受不了这苦,也可以痛痛快快自裁就此解脱,死的像个纯粹江湖人。”
夜惊堂说完,把君山刀收起来,插在大坑边缘,宽厚刀身看起来就好似一块无字墓碑。
浑身是血的轩辕朝,眼神动了动,继而便涌现怒色:
“要杀便杀,何必说这些废话?”
夜惊堂抬手抹了把雨水,看向了遥远的西北,平静道:
“我爹过的并不苦,有个儿子,十几年日日陪在跟前,帮忙打理家业,风雪天也会帮着加件衣裳,寿终正寝后也有儿子披麻戴孝、养老送终,心中遗愿也能交给儿子去办,一辈子挺圆满。
“你如果当年没那么利欲熏心,现在应该也有个成器儿子。
“你这个年纪坐在台上,或许还能看着儿子和我切磋,赢了开怀大笑,输了也会安慰两句‘江湖就是后浪推前浪,爹还没死,你往后有的是时间’。
“指不定你还能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外孙,闲时坐在屋檐下,看着几个小娃娃拿着木刀在院子里比划,笑呵呵指点两句……”
“夜惊堂!”
轩辕朝被这诛心之语,刺激的满面涨红,爆喝声响彻整个君山台,那双眼睛犹如狰狞恶虎。
“可惜,你没这个福气,所以你死了还是活着,对我来说没啥区别。”
夜惊堂说完话后,转身来到螭龙刀前,拔出佩刀,收刀入鞘。
察~
一声轻响,漫天风雨,也在此刻恢复了彻底的宁静。
“嚯……”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