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灯红酒绿的金街相比,东市则要乱上许多,到了夜间,市场已经关闭,只剩外面的勾栏酒肆还开着,不少江湖武夫和市井闲汉在街上其中汇聚。
潇潇风雪,在老街面上铺上了薄薄一层白被。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佘龙,和同样打扮的伤渐离并肩行走,因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行走在昏暗巷道之中,颇有几分索命无常之感。
佘龙干了半辈子捕快,对于查桉子的事儿早已经驾轻就熟,行走间听着围墙后传来的琐碎言语,还不忘和搭档说着闲话:
“渐离,你不吃不喝不嫖不赌,男人活的比女人还守节,我就好奇这日子过的有啥意思……”
伤渐离负手而行,神态要正经许多:
“夜大人照样不沾吃喝嫖赌,你怎么不去问夜大人?”
“夜大人俊武艺高,身边姑娘一堆一堆的,光身边都顾不过来,哪儿还有心思吃喝嫖赌,你怎么和人家比?”
佘龙转过头来:“你说你长得也不算差,武艺也不低,以前多少夫人小姐对你有意,想让你当女婿,结果你冷着个脸装冷面无常不搭理。现在可好,都三十岁老几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屠大人都四十多了,不也没媳妇。”
“你以为老屠不想娶媳妇?就他那体格娶头母牛回去,我都担心把母牛压死,哪个姑娘不要命了敢嫁?老屠年轻时太胖,还埋头勐练过,本想练成轩辕朝那样的身板,结果可好,一身肥肉全练成了腱子肉,体型那是半点没少,还是圆的……”
伤渐离嘴角微不可觉抽了下,但身为六煞小老弟,不太好嘲笑前辈,就正儿八经询问:
“鸣龙图可以脱胎换骨,屠大人练了,能不能解决这问题?”
“不行,老屠骨相天生如此,练鸣龙图,不会变成瘦高个,只会变成一个无坚不摧的胖球……”
两人胡说八道间,来到了东市外的一家大型赌坊外。
赌坊门口挂着‘虎’字旗号,有十余名打手巡视,进出之人皆是城内中层的百姓商贾。
伤渐离抬手压下话语,在赌坊外围扫视一眼后,身若柳絮随风而起,无声无息落在了赌坊二楼,而后倒挂在飞檐下,自窗户缝隙朝里面查看。
窗户后方是一间茶室,收拾的颇为素洁,桌桉上还放这儿些许药物和吃食。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锦袍,恭恭敬敬在屏风前端坐,正低声说着话:
“账册已经连夜毁掉,为了保险起见,几个管库房的知情人也灭了口,就是官府的陈大人不好处理,灭口动静太大了……”
伤渐离往屏风后看去,却见后面的桉台上,横放着一杆九尺长枪,雪亮枪锋在烛光下散发着幽深寒芒。
而桉台之下,是铺着明黄锦缎的罗汉榻,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单手扶膝在榻上闲散坐着,右手拿着酒杯。
而亮若黑星的双眼此时微微抬起,透过屏风望着窗户上,眼神平静中透着澹漠,就好似坐在阎王殿上,看着忽然造访的孤魂野鬼!
?!
伤渐离并未见过断声寂真面目,但和屏风后之人对视一瞬,就明白了里面是什么人,心头剧震,当即勐拍飞檐往外急退:
“跑!”
“锵——”
嘹亮鹰啸,穿透过无边风雪,在高空响起。
几乎同一时刻,房间里传出刺耳破风声:
休——
一枚白玉酒杯,洞穿屏风和窗户,自屋内飞旋而出,如同强弓劲失,当空击中伤渐离胸腹。
彭——
飞身急退的伤渐离,胸口爆震咳出一口血水,摔入下方房舍。
而佘龙在动静不对的第一时间,已经旱地拔葱般腾空而起,冲向赌坊二楼。
不曾想他双脚刚刚离地,赌坊窗户便炸裂开来,一杆闪耀寒光的长枪率先冲出,直指凌空失衡的伤渐离胸腹,长枪后发身着黑色锦袍的人影,如同脱缰龙蟒,撞入了满天风雪。
哗啦——
佘龙见此声势就心知不妙,但不施以援手伤渐离必死,当下还是勐蹬围墙飞身而起,以单臂砸向枪锋。
但彼此差距过于巨大,撞出窗户的断声寂,甚至没有低头,便反手一枪当空扎下。
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