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装模作样,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但其实能做什么?”
“无非也只是敲敲边鼓,催催粮草罢了。”
“……”
“便只是催催粮草,稳住军心,也不好办了。”
说话的乃是原红灯娘娘会的徐香主,如今的保粮军总领粮草大总管,他苦笑着:“咱们出明州来,先打湖州,再打猛虎关。”
“因为在湖州,本也没收到多少粮,一应吃喝嚼用,还是明州时带出来的,这一路上消耗,再加上于猛虎关前止步,已是不剩了多少底子了……”
“再加上,自明州调来的粮,沿途之上又有流匪争抢,到了这里十不存一。”
“再这般对峙下去,怕是都要饿肚子了。”
“……”
杨弓等人闻言,皆是一惊:“居然有流匪抢粮?”
如今大军便在猛虎关前,日夜苦战,若是短了粮草,简直不敢想象。
“四处都是。”
徐总管低声叹着:“如今还只春末,撑到秋天收粮早得很,四下里多少乱民呢?你道之前那神赐王为何这般好心,一路放关,直让我们打到猛虎关来,让出了半个渠州之地?”
“恰是因为,这关外,乱啊!”
“咱们被挡在了猛虎关前,身前便是神赐王血浮屠,身后则是八州二十县的流匪乱民,粮草运了过来,处处皆有哄抢。”
“如今,倒是亏了不食牛弟子四下奔走,却也将咱们保粮军的名声打了出去。”
“如今这猛虎关外八府二十县,不少世族豪强愿意拿粮出来,只是他们也深受流匪夺粮之苦,提出了条件,要保粮军先替他们解决了那些流民。”“……”
徐文生总管听了大喜:“这可是好事,不光是粮,要成大事,本来便需有他们扶持。”
“你看这各地起来的龙蛇草莽,哪个身后不是站着许多贵人呢?”
“以前咱们名声不好,那些世族多是把咱们当成了出来抢粮的泥腿子,这一次倒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把这好名声打出来。”
“……”
粮草是大事,念及此处,杨弓等人便要去剿匪,反正铁槛军与白甲军本身在这猛虎关前,便用处不大,干脆各调了千人精锐,转头过来,不一日间,便已到了一方山谷之间。
早已与八府二十县的世族人家说定,只要除了匪患,便可以立时筹集粮草。
但这手里的刀兵,却在看到了那些流匪之时,忽然砍不下去了。
“你们跟我说,这是流匪?”
杨弓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刀,难以置信,向了身边诸人看了过去。
他确实没有看见土匪,只是看见了那满山之中,或依或靠,衣衫褴褛,满身枯草的百姓。
看到了他们畏缩的眼神,看到了有面带菜色的妇人与草秆一样的女娃,明明满面恐惧,却还是挪动了脚步,挡住了她们身后那锅能照出人来的稀粥。
这不是流匪,只是吃不上饭的人。
杨弓懂,他曾经也是。
但在四下一片沉默之中,却忽听得有人笑了笑,缓步走了出来,目光淡淡一扫,指着这些人道:“是,他们便是流匪。”
“便是这些人,抢了我们的军粮,便是这些人,被八府二十县的人视作流匪恶徒。”
“想要粮草,便要杀了他们。”
“……”
杨弓这一瞬间,眼睛都有些红了,挥起了手里的刀,却是指向了他:“你是什么人?敢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