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京城大老爷说这会咱们家不宜张扬,可都要小心着点。”那送信的是京城吴府的大管家儿子,这会瞧着三房老爷那样,眼睛往下耷,提醒了一句。
“对极,对极。”吴知州一听,把痰咽了下去,连忙点头“是这个理,这会才哪到哪儿,往后还有更好的光景勒。”
潘姨娘翻了个白眼,转头对着吴知州怯怯道“那这事儿可怎么办老爷,奴家大哥虽不争气,可到底也是为了老爷,老爷您可得拉他一把。”
一声声老爷叫的吴知州一点火气也没了,只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你老爷我定会保他无恙。”
“奴信老爷。”潘姨娘缓缓弯下腰行了一礼,又抛了个媚眼给他,这才缓缓的扭臀而去。
吴知州目送妾远去,这才把心思转到贾家一事。瞧着那不成钢的潘典史,也没个好气,把他绑了,又叫来管家吩咐了一番,又这才让人去递了帖子。走前还让人去后院打了招呼,生怕妾担惊受怕得了病。
贾赦这会才把两老人画个大概,眼瞧着天快黑了,也只得就此罢手,带着奴仆一行回了客栈。才刚到客栈,这吴知州的帖子就到了手上。
祖孙三人也不着急,外头风呼呼的吹,才回了屋子,贾老太太换了常服,又喝过一盅热茶,这才道“这吴家是怎么个事,前头才得罪人,这会就送上了帖子。”
“哼,瞧着啊义前头说的,这也不是个东西。”贾源累了一天,这会斜倚在榻上,玩着核桃眼皮子也不抬。
这话也没错,这找茬总有个缘由,这缘由还没出来,主家就上门了,可见这里头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儿。再者这底下人出门耀武扬威,总是连带的仗着主子的势。
贾老太太放下茶盅,捧着手炉想了一会子,“前头哥儿去打猎,那吴家小子不是摔断了胳膊,可是一家子出来的。”
这会丫鬟正帮着贾赦通胳膊,劲是大了些,他忍不住叫了一声,“祖母好记性,我记着这吴家也是分了房的,怕是有亲。”
贾源放下核桃,命人传饭,“你和吴家那小子关系好。”
“老爷在宫里行走,那吴老爷与老爷有一点关系。因此在京城那会儿他就跟着孙儿一处顽,说不上好不好的。”这还是好听的,说白了,吴灿就是一跟班,贾赦想着这里头的干系,斟酌了一下用词。
这里面的牵扯不单单这么简单,贾源想了一下让方管事回了帖子才道“着人去打听便知,左不过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家便是。”
“正是这个理。”贾老太太虽不管外头的事,可这里头脸面也是要紧,哪里容的旁人放肆半分。今天被人踩若是放着不理,明儿个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了。
贾赦被的按得舒服,眼见饭菜上来,让丫鬟罢了手,想了想道“这吴家怕也不甚干净,前头听着消息说是要往东宫送人,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甭管他什么光景,冲撞了咱们自该有一番说道。”贾源摆摆手,“先吃饭,他吴家现下还入眼。”
贾赦从善入流的点点头,开始帮着摆起饭菜来。
天擦亮,正是倒春寒的时节。那黄痦子趿着鞋子披了棉袄打了个哈欠,晃悠悠地走到大门前,门闩一拉,咬牙往上一抬,这才开了半扇门。雾气掩的人越发不真切,他瞧着门口跪在地上的人影,白巾子往肩上一搭,“这谁啊,唱梆子戏呐,清早的不耽误做生意呢嘛。”
“滚你个黄痦子,用尿洗洗你那招子,瞧瞧爷是谁。”那人吐了口痰,缩缩脖子又灌了一口冷风,直咳嗽。
哟,听着声怎么那熟。黄痦子揉揉眼,指甲抠了抠,拇指一弹,一下跳了起来,“哟,这不是潘大人嘛,这一大早上的,来喝茶是不是早了点儿。想是从那胡同才回来的罢。”他说着,脸上就漏出猥琐的神色。
“你娘的,嘴里胡沁个什么东西,没瞧见我这儿迈不开腿,你个彪的。还不快来胡我一把。”潘典史一大清早就被吴知州绑在这儿,负荆请罪他知道啊,可这见鬼的天,把他鼻涕都快冻出来了,哪有那闲心和个跑堂的谈花姑娘的事。
“唉哟,是小的错,您别见怪。”那黄痦子昨儿个也听了一耳朵,倒不知旁的,只知道这王八蛋得罪了客栈里的贵人,瞧着这倒霉样心下爽快。却也不敢招惹太过,一边扇着自己嘴巴,一边把另一扇门去了,这才小跑到潘典史旁边道“这是怎的了,谁敢把您潘爷绑成这样。”
“呸,”潘典史一口唾沫飞到黄痦子白巾子上,“还不快扶我到里边去,日后有你好瞧的。”平日里吆五喝六养尊处优的,这跪了一会子腿就麻了,心里越发不得劲儿,正想找人出气,有人撞到枪口上可不使劲开炮。
那黄痦子迎来送往的多机灵,赶紧又扇了自个俩大耳刮子,这才扶着潘典史起来道“您这也不成呐,要不小的去和掌柜的借个垫子,保不齐这冰天雪地的再把膝盖跪坏喽。”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仔细一想他家大人的话,潘典史摇摇头恨道“多嘴的狗东西,爷今儿个就是来赔罪的,别耽误爷的事。”
“这,这,”黄痦子假意的犹豫了一会,“那成,你先跪着,有事儿潘爷您只管招呼小的。”说着,又瞧了潘典史两眼,这才走开去了掌柜屋子。两人商量了一会,也打定不管。左右这铺子的主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还有免费的乐子好瞧着,又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