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绥靖公署的办公室里,阎大帅拿着副官刚刚送来的电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脸上都是激动之色。
“好!好样的,长树没有给我老汉丢脸,模范旅没有给咱们晋军丢脸,哈哈哈……”
他身边的一个幕僚也是一脸喜气洋洋地道:“大帅,鄙人以为,要尽快召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向全省父老乃至全国宣扬我晋军在抗日战场上的功绩。”
大帅并没有答复,而是兴奋地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心里则是松了一口大气。
出于保密的原因,周文和赵长树都没有向大帅透露准备聚歼日军混成14旅团的计划,只是汇报了日军第一次进攻失败的消息。这倒不是周文不信任大帅,而是不信任大帅身边的诸多幕僚。
要知道大帅几十年来都比较亲厚跟他一样留学日本的所谓精英人士,谁知道大帅身边有多少亲日和媚日分子?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大帅其实对于模范旅的战斗力心中一直没底,说是惴惴不安也不为过。只是他为帅多年,城府甚深,有什么心事都不显于色罢了。
作为民国政界和军界的老牌军阀,他以及同时代的其他军阀对日本军队是深为忌惮,甚至说是天生就有几分畏惧的心理。
特别是他在日本留学多年,见识到了日本工业水平和军队的强大,根本就不是民国这种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和羸弱的国力所能抗衡的。
虽然之前就有淞沪抗战中的十九路军与日寇奋勇拼杀不落下风,又有中央军精锐在庙行歼敌数千人的战绩,但在阎大帅心里却是颇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十九路军是历经了无数次国内战争而脱颖而出的铁军,而且一直受到南京方面的打压,多年来基本都没有得到新兵员的补充,导致部队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全部都是由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组成。单说战斗力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中央军的88和87师更不用说,那可是号称“御林军“的部队,装备和训练更是位居全国首列。
这就等于说是中国用国内最强的两支军队与日本的常规部队打了个平手而已。
何况淞沪距离南京太近,南京方面为了保证首都的安全,不得不抽调大量资金和物资给予支援。而且还有在淞沪有巨大利益和势力的西方列强的监督与抗议,导致日军在战斗规模和飞机重炮的使用上有所顾忌。
最最关键的原因是,大帅对周文的部队有种盲目的信任,在他看来,正是由于周文的佣兵团的参战,中国军队才取得了如此佳绩。
对于自己麾下的晋军他可就是非常了解了,即使是参加过几次国内战争,但也是他运筹帷幄、借力打力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和利益,可跟晋军的战斗力扯不上多大关系。
他心里其实也在暗暗做了比较,北方军队中,势力最强的肯定是当年张大帅在世时一手打造并配备了一流装备的几十万东北军。其次就是装备最差,但是战斗意志极强,最有血性的西北军。
他麾下的晋军虽说装备也不差,更是有其它军队无法比拟的最大规模的炮兵部队,但真实势力也只能屈居老三的地位。
但是在面对日本人的时候,最强的东北军是个什么表现?这已经在一年前的九一八事变和刚刚结束的热河战役中得到了答案。
哪怕张少帅的不抵抗政策导致了东北军的军心散失,但是号称中国北方最强军队的表现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东北军的大多数官兵面对日军是根本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甚至都没有奋勇一战的勇气。
东北军的整体表现其实就是这个时期国内大多数军队对日军畏敌如虎的一个缩影。
最强的军队都是那种孬样,自己的晋军在面对日军会是个什么表现?
哪怕他们有自己最信任也是最热血勇敢的指挥官带领,哪怕他们在自己不遗余力的支持下装备了国内最好的武器,哪怕他们被周文的部队训练了几个月,但面对日军,多少年来在国人心目中不可战胜的心理和自卑,会不会导致官兵们在战斗中跟东北军似的一哄而散?会不会有人直接就率队投降?
这些都是他心中一直有些打鼓又不好对人言的心事。
现在可好了,模范旅居然以一营之力就抗住了日军一个大队的进攻,这是什么概念?这其中代表的意义有多大?
大帅现在心中除了狂喜之外,更是有很多更深层次的思考涌上心头。
要借着这股东风做一些文章。
记者招待会当然要召开,这可是我山西子弟第一次和日军作战就一炮打响,取得了开门红,不大书特书就太对不起我老牌政客的称号了。
歼敌600余人也太过啰嗦,就四舍五入变成歼敌一千比较合适。
其次么,当然是要把捷报迅速上报南京方面,虽然军委会北平分会也会上报,但是我老汉亲自发电的意味可完全不一样了,起码也要借此要点儿经费不是?
抗日是全国的事,可不能让我老汉又出钱又出力的,这打战可就是打钱,最近出血出的有些心疼,正好让南京那位也心疼心疼再说。
……
南京,位于中央陆军学校内的校长官邸,校长正在与侍从室的陈主任坐在沙发上商谈着什么,突然就看见贴身侍从武官王副官走了进来,躬身递上一封电文。
校长接过来随意一看,就不屑地了冷哼一声,随手递给陈主任长道:“你看看,这个阎老抠,抓住一点儿机会就来炫耀,还狮子大开口,居然要100万的军费,他是不是睡觉还没睡醒,做梦呢。”
陈主任仔细看了一遍电文,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虽说是晋军模范旅奋勇作战取得的胜利,但是终归是在军委会北平分会的统一部署下,也就是在校长您的统一指挥下才有如此战绩,这阎老西把功劳全归于自己不说还直接伸手要钱,吃相未免难看了一点儿。”
“但是么……”陈处长看了一眼校长的脸色,斟酌着说道:“前线取得如此战绩,特别是在北方局势日渐危机的时刻,对于国民政-府和国人的情绪方面都取到了一个缓冲的作用,对于日人来说,也未尝没有一些警示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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