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兰面无表情地行了个军礼:“遵命。”
转身的一瞬间,慕容兰的目光跟一身文官打扮,站在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朱序相对,而朱序的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神色紧张的文士,正是那凉国的亡国君主张天赐,三人的目光相交,微微点头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当慕容兰和张夫人的身形消失在城楼之下时,一边的文官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朱序和张天赐二人,还在城楼一角,冷冷地看着站在城头的苻坚。
朱序看着张天赐,微微一笑:“怎么了,凉王殿下,你现在还下不了决心吗?”
张天赐看着苻坚,又转头看了看张夫人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朱将军,真的能象你说的这样,此战晋军胜利吗?当年我二十万凉国大军,也不是十万秦军的对手,今天是反过来晋军不过八万,秦军却有三十万之众,怎么看也不象晋国能胜啊。要不,咱们再观望一下如何?”
朱序摇了摇头:“凉王,军事并非你所长,如果打仗是比人数多少的话,那前天夜里洛涧之战,五千晋军又怎么可能灭得了梁成的五万精锐呢?”
张天赐勾了勾嘴角:“也许,也许是那梁成在夜里没有设防备,给偷袭了吧,不然我是无法想象,这仗是如何打的。”
朱序笑道:“凉王啊,梁成是宿将,怎么会在敌前不设防备呢?我问过那些逃回来的丁零人了,他们当时是阻水列阵,摆下了阵形,甚至还设了埋伏,但晋军就是正面渡河强攻,梁成军不能抵挡,才会大败,这兵向来贵精不贵多,一夫拼命,万军辟易,可从来不是看人数多少的啊。要不然,这仗根本不用打,光靠这苻坚起兵百万,晋国就可以直接降了啊。”
张天赐喃喃地说道:“今天可是光天化日,两军对阵,晋军真有这个本事,能渡河击败秦国的几十万大军吗?朱将军,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要不然,等秦军败了,咱们再逃,才是万全之策吧。”
朱序的脸色一变,低声喝道:“那到时候你我的身份就是战场的俘虏,不是助晋破秦的功臣了。咱们都是兵败被俘之人,这性命早该当作捡来的,有这机会能报国雪耻,是上天给我们第二次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就算天不佑大晋,让氐贼秦奴所灭,我们的义举,也一定可以名垂青史,成为万世楷模的。”
();() 张天赐咬了咬牙:“也罢,反正我这个亡国之君,活在世上也是丢人现眼,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助晋一臂之力呢?前一阵我也想通过我那妹妹,把刺客安排到苻坚的身边,只要取了这狗贼的性命,秦军必将不战自乱,但我那妹子却坚决不肯,还说他已经是苻家的人,我若再起反心,将会大义灭亲呢。”
朱序冷笑道:“这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不过我敢保证,令妹绝不会碍了我们的大事。”
张天赐奇道:“这话什么意思?你有办法让她不出卖我们?”
朱序笑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慕容垂有办法!看到令妹身边的那个女护卫了吗,那个可是慕容垂的影子杀手,贴身护卫,当初曾助秦军夺下寿春的厉害角色。所以苻坚对此女起了色心,占有之后,就安排去护卫令妹了呢。”
张天赐没好气地说道:“那更完蛋了,这人成了苻坚的侍妾,更不会向着我们了,而且慕容垂对苻坚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助我们?”
朱序摇了摇头,眼中冷芒一闪:“相信我,慕容垂才是真正想要苻坚性命的人,而这个叫慕容兰的女人,连身子都可以献给苻坚,就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上次出使晋营,这个慕容兰就暗中通告刘裕,把秦军的情况告诉了对手,我想,梁成之所以给消灭,也跟这个情报有关。”
张天赐惊讶地张大了嘴:“什么?慕容垂有反心?”
朱序冷笑道:“别忘了,燕国也是给秦国所消灭的,慕容家一门,漂亮的男女都给苻坚所淫辱,就连慕容垂的老婆,都给苻坚玩弄过,这种国仇家恨,岂能不报?更不用说慕容垂的嫡长子慕容令,还给王猛设计害死了呢。这回决战之前,苻坚把慕容垂赶走,也是对他起了防范,不过我看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秦军今天决战,几乎必败,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就可以让他们败得更无悬念啦!”
张天赐的眼中尽是兴奋之色:“我们能怎么做才能加这一把劲?”
朱序突然咧嘴一笑:“凉王啊,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了,你是凉州人,跟各个异族接触多,懂他们的话,请问羌语,氐语,鲜卑语,卢水胡语,粟特语,铁勒语里,秦军败了,大家快逃命,分别是怎么说来着的?”
();() 张夫人在前,心事重重地走着,远处的金鼓之声大作,部队调动的声音,口令此起彼伏,可是她的心跳却是在加速,走到刺史府的后院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不行,有问题,本宫现在要回去见天王。”
慕容兰那张绝美的脸挡在了张夫人的身前:“夫人,天王命我照看您,请您现在回行宫休息,等待天王回归。”
张夫人摇了摇头:“不对,情况不对,家兄这会儿跟朱序在一起,鬼鬼崇崇的,他们没安好心,快,快带本宫回去,本宫要面见天王。”
突然间,张夫人发现身边的宫女太监已经一个也没有了,只有一身戎装的慕容兰,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的身前,甚至这个后院之中,也是空无一人,连个平时站岗值守的护卫也不见了。
张夫人圆睁双眼,大声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了?慕容兰,你在搞什么鬼?”
慕容兰微微一笑:“奉了天王的旨意,好好地看护您和后宫的妃嫔们啊。你们可是天王的女人,可得好好照顾了。”
张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这是要公然谋反了吗?慕容兰,你就这么确信,这一战天王会输吗?”
慕容兰摇了摇头:“天王说了,打仗是男人的事,我们是女人,就做女人应该做的事吧。张夫人,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个女人,就在这里,见证新的历史吧,我想,刘裕是不会让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