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首先谈及的还是昔木土脑儿之战。
“我特意打听过,该是在一个多月以前便决战了,确是会于昔木土脑儿一带。”
廉希宪依旧穿着一身丧服,神情萧索,又道:“路途遥远,我离开燕京时,胜负的消息还未传来,但我留下了眼线。”
李瑕问道:“这一战,阿里不哥是要攻陷开平城?”
“不错……北君不需大获全胜,只须抵抗住阿里不哥的攻势,保下开平。不败,便是胜了。”
“若顺着这个思路走,这一战忽必烈打起来便简单多了。阿里不哥之兵力远来,补给不足,而忽必烈可从昔木土脑儿到开平城的一路边退边战,主动权更大。”
廉希宪道:“不错,旁人说阿里不哥兵势强盛,但从战略而论,已输了不止一点。”
李瑕问道:“忽必烈要不败容易,但要全歼甚至留下阿里不哥的兵马却很难?”
“必然留不下,哪怕赢得了昔木土脑儿一战,欲争汗位,必须反攻哈拉和林……”
两人分析起战局,看法倒是都差不多。
李瑕点了点地图上的关中,道:“忽必烈的难题在于,他丢了关中,远征亦将艰难许多倍。”
“这便是大帅积蓄的时机?”
“是。”李瑕道:“我本有不安,恐忽必烈大败了,阿里不哥要从关中迂回。”
“大帅不必忧虑,大帅与我既有同一个推断,那便是八九不离十。”
李瑕不由笑笑。
廉希宪也终于展颜,因这份默契。
聪明人若志向相仿,合力做事总是轻松的。
其后谈起关中治理,愈发顺遂……
末了,廉希宪那萧索神情俱消,拍着膝,道:“大帅与其将我留在关中,不如遣我往陇西?”
“善甫兄莫非担心我不信你?”
廉希宪摇摇头,道:“沿途而来,见民生安定,吴公有治世之才,治关中足矣。”
李瑕不须他细说,早知将廉希宪放在陇西更好。
若事情顺利,宋廷将王坚派来镇守,到时便可由廉希宪与其一文一武协作……
“本也是有这想法的,只是吴公暂不了解关中情形,还请善甫兄先帮衬一二,算是过渡。”
“如此也好,正好与吴公相互讨教。”
……
廉希宪这一来,李瑕很快便感到轻松了许多。
今日这一场谈话虽短,但能对北面情形有了确认,而不仅是猜想,李瑕的心理压力顿消。
往陇西之事由廉希宪提出,则表明了他站在李瑕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这点与吴潜不同,吴潜始终希望李瑕能忠于大宋……
由此可见,相比宋廷出身的士人,北地士人没有太多的心理束缚。
金亡二十年,他们对蒙古没有那样根深蒂固的忠心,在乎的是更实际的东西,或看的是形势,或保的是家族,或有恢复汉制的抱负。
当李瑕已有了足够的实力,北人反而比南人容易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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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关中形势渐渐安稳,又已布置好驻防,李瑕便已开始安排返回汉中。
一方面,他记挂着高明月的产期将近。
另一方面,汉中暂时还是他治下之地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