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方才被拉住的叛军士卒骂了一声,惊魂未定。“杀了他。”
“拿木板来,这人卡在这正好堵住窟窿先……”有人喘着粗气吼道。
底舱里的几个叛军开始跑动起来。
“我……”
孟光汴的胸腔卡在窟窿里,喘不上来气,脸色涨得青紫。
他不想死。
他还想回去孝敬他娘。
“我……叫孟光汴……安丰……安丰人孟光汴……”
因为想在这世上留下什么,他喃喃地说着自己的名字和家乡。
他今年三十一岁,他娘生他那一年,他爹随军参与了端平入洛之战,光复了汴京。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是安丰知县亲自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光复汴京的光汴……”
“死了?”底舱中的叛军问了一句,拿了些皮革,塞在了尸体周围。
“舱里还有水呢。”另一名叛军踢着水,哗哗作响。
“晚上再舀吧。”
“娘的,这宋兵刚才说什么?”
“光复汴京……就他?”
“他挺猛的,差点一个人弄沉我们的船,吓死我了。”
“猛有用?有用吗?赵宋都议和了,还猛?”
骂骂咧咧的士卒转身走开,另一人则上前拍了拍孟光汴尸体的肩。
“大兄弟,我六安人。”
想了想也没啥好说的,他吸了吸鼻子,最后丢下一句。
“老子以后光复燕云十六州叻。”
……
远远地,有鸣金之声传来,船舱外响起了唐军士卒们的欢呼声,欢呼又一次击退了宋军的攻势。
但欢呼声也没有持续太久。
鏖战了半个多月,他们渐渐也意识到,他们所杀掉的很多人原本都是抗蒙战场上的英雄。
吕文德再混帐,曾经确实是抗击蒙军的中流砥柱,他麾下确实还是有很多忠肝义胆的将士。
另一方面,这样的大将为了与蒙人互市而不顾国家大利,也显得吕文德更加混帐。
每日便是那些敢奋不顾身作战的宋军士卒被推上战场牺牲。
唐军士卒已不能因为杀伤这些宋军士卒而感到喜悦。
每日打扫战场,他们都有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感觉。
好在,李瑕以及许多将领都察觉到了士卒们的心态变化,在军中安排了训导官做抚慰。
傍晚时分,一场战事告一段落,唐军中很快合唱起了军歌。
“……”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