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吕文德像是突然失去了信心。
他没有再继续骂粗口。
打了一辈子的仗,连吕文焕、丘震亨都能看明白的局势,他怎会看不出来?
李瑕就是故意把他拖在这里,像是拿着块肉引诱着一条狗,把狗在看守的院子偷了,然后手一缩,又把那块肉缩回去了……
「气煞我也!」
吕文德大吼一声,转身向战台下走去,走到一半才回过头下令道「鸣金!」
很快,尖锐的鸣金声响起,宋军将领们自组织着士卒由攻转守。
此时刘元礼还没能杀穿宋军与李瑕汇合,但看到宋军鸣金,李瑕很快也下令鸣金。
还没到黄昏,双方士卒在这一日终于能提前结束战事。
原本有许多可能会死在汉江上的年轻人得以松了一口气……
丘震亨看着这一幕,叹息了一声,遗憾这次没能除掉李逆,失之交臂,令人抱憾。
但另一方面,他也有些欣慰。
丘震亨很了解吕文德,看吕文德这次反应虽然暴怒如雷,但还是能在士气低落之际及时收兵,可见还是保持了理智。
那么,吕文德很可能会听劝,暂时休战,等待朝廷与李瑕议和的结果,以免被蒙古人渔翁得利。
~~
回到大帐,吕文德立即提起一大坛酒,拍开封泥便就着坛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这……快放下!」
丘震亨才跟着进了大帐便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要夺吕文德手里的酒坛。
但他一个年老书生,岂能从人高马大的吕文德手里抢得了东西,急道∶「旧伤又多,体内本就湿热之毒重,岂可这样怒急交加,猛饮冷酒啊?!「
「老子烦死了!喝一口怎么了?」
「温一温酒再喝也好啊……」
好不容易,丘震亨才将这长得像棵大树似的吕文德劝抚下来。
让人温了酒,端了肉上来,吕文德大块朵颐之后,怒气渐渐消了。
「狗猢狲在御前打死了老子的女婿。」
莫名其妙地,他提到了范文虎之死。
丘震亨便劝道「公一世为大宋尽忠,当此时节,岂可将私怨置于家国大利之上?「
一句话,把台阶摆到吕文德的脚下。
这台阶还是冠冕堂皇,能让人下得十分有面子。
但吕文德还在犹豫,问道「老六怎么还没来?」
「叛军既有援军到,六将军便是不亲自来隆中大营,也会派人递信的。「
「你去襄阳一趟,问一问老六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时候和李逆休战岂不是亏得大了。」
「是……」
~~
丘震亨出了大帐,很快便有人小步赶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元彬在哪?」
「这两日他常在马厩清点襄阳榷场送来的物资。」
丘震亨道「我看他不太希望少保与李逆休战,盯着些,莫让他趁我不在到少保面前鼓动唇舌。」
「是,一直派人在盯着他。」
丘震亨又劝了几句,领了几个护卫,向襄阳赶去。
隆中大营与襄阳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隔着二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