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礼转身看向西面,隐隐能看到尘烟在山林间飞扬。可见吕文德在大战略上犯了糊涂,但战术上还是老道的,已安排了更大的包围圈。
眼下无非就两条路。
一是退往汉江,回到船只上,利用船只和火炮防守但粮草不足,很难在重兵包围的情况下,潮江而上、退回汉中;
二是乘胜追击,驱溃兵击溃吕文德全军招降其部,再击败元军。
但这更难实现,唐军被围已久,早已是疲兵,在元军随时可能冲击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击溃五倍之敌。
刘元礼感到了焦虑,因口干得厉害舔了舔嘴唇,望着东面越来越近的尘烟,终于道:「臣以为当退回江船休整。」
他性格沉稳,还是选择了更保守的办法。
「毕竟鄂州在我们手上,宋军的后路已被切断。只须我方撑下去,有可能先崩溃的是他们。」刘元礼又道:「三方对峙,不止我们为难。」
李瑕却是摇了摇头。
之前是为了拖住宋军主力,给史俊创造攻打鄂州的机会,他才留在这里。
如今援军到了,若再不突围,之后只会士卒越来越疲惫、粮草越来越少,就算拖死了吕文德,元军还会源源不断赶过来。
当断则断。
吕文德糊涂,那就让他为糊涂付出代价。
「退则缓死,进或有生机。朕不愿退,五郎可愿为联破敌?」
刘元礼望向东面那乌泱泱望不到尽头的宋军大阵,顿感压力。
他有心想劝李瑕再考虑考虑。但方才还热泪盈眶,此时岂可退缩?
「臣赴汤蹈火,誓为陛下斩吕文德愚夫!」
隆中山的望楼上,宋军能用望筒望到四五里之外。
只见元军已经到了离宋军仅有两里远的距离。
望楼上的旗帜不断挥动,提醒着战场上的将帅们注意。
其实不用看望楼旗帜只看东面的尘烟,宋军将领们也看到十分紧张。
听得吕文德自罪了一句,文吏们纷纷赶上前,安慰起来。
「少保守卫社稷,此战尚未败,岂可自称误国?」
「少保莫惊。元人已派使者来言,并无开战之意。只因我军一直未能歼灭李瑕,元人总管等不及了,故而前来。」
「倒是又说,若我军没有这个实力,可由他们来。」
「毕竞大宋与元廷有盟约,派人去与元军说一声吧,我们必能很快歼灭李逆。
「是啊,莫落得个擅启边衅之罪。」
吕文德听着他们说这些,愣了愣,像是更糊涂了。
见此情形,丘通甫急得不行。
「够了!」他抬手一指,「你们你们眼里还有天下兴亡吗?!」
他认为岳父身边这些人不是蠢,而是坏,是为了顺着岳父一直以来想除掉李瑕的心思才这么说的。
大宋与元廷是有盟约,但元廷为什么要和大宋议和?
因为李瑕。
如果李瑕被灭了,那盟约还有什么用?
换言之,今日李瑕一死,元军必掉转马头直取宋军。
如此简单的一个道理,连他一个医者都能看得明白,他不信这些深谙权谋之道的文吏们看不出来。
其心可诛!
丘通甫记得很早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吕大帅幕下人人出谋划策只为驱除蒙军。
不知是何时开始,讨论的是怎么取代蒲择之,怎么排挤刘整、排挤向士壁,怎么讨好贾似道,之后就是怎么除掉李瑕、除掉李瑕。
因为吕少保太想富贵,太想除掉李瑕了,所以周围人也全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