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犹不足取天下,而中原百姓不可无人牧守。」
「理由都说完了?」
「外臣句句肺腑,请陛下明辨。」
「朕信你。」李瑕道,「但告诉你,你看走眼了。」
「外臣惭愧,许是唐皇太自负了。」
「那朕为你补充几点。」李瑕道:「一桩桩说吧,忽必烈是去年年初派真金前往吐蕃的,而在这之前,前年十月,朕还在宋境之时,他便派人去见了白兰王恰那多吉,以及朵思麻首领勘陀孟迦,要求他们出兵攻打朕的腹地。」
「恰那多吉是阔端的女婿,勘陀孟迦是忽必烈南征大理时被完全收服的。吐蕃路远,忽必烈的使节去年七月见到恰那多吉,之后又赶去见勘陀孟迦。去年十月,他们开始集结兵力,但在这个时候,恰那多吉死了。没多久,便是贺兰山之战,忽必烈大败。」
郝经一愣。
「再说些你不知道的。」李瑕道:「恰那多吉死后,他的妻子,也就是阔端之女墨卡顿,联络了吐蕃首领公哥藏卜反对朕派去的八思巴,又联盟了勘陀孟迦。今年三月,他们一共集结了三万兵马,想要趁着朕与忽必烈大战之际出兵不错,贺兰山之战已过去半年了,他们才打算出兵,好好烧杀抢掳一番。」
郝经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你不信什么?你不信朕得到的情报?很简单,派个能臣过去就够了。还是说你不信朕能击败这些吐蕃强盗。」
郝经道:「即便如此,想必唐军也需花费大量的兵力、粮草,那这北伐,只怕更难继续下去了?」
「不急,一桩桩说。」李瑕道:「只要吐蕃的强盗出不来,海都在西域闹得再厉害,朕也不担心。影响不到朕在甘肃的防御。至于宋廷」
郝经道:「若让外臣猜,张弘道已听说了夔门失守之事,因此他乱了分寸,太急于求成了。」
「不会。」李瑕道:「朕告诉过他,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宋军占据川蜀,迟早也能拿回来。宋军毕竟不是像蒙虏一样的强盗。」
「但对于唐军的士气却是不小的打击。」
「知道朕为何说最坏的结果吗?」李瑕道:「这是决心。哪怕宋军逆长江而上,攻克重重险关,夔州、万州、忠州、涪州,一年两年三年,朕也要先把燕京打下来。」
「为何?」
「因为蒙元是异族,因为朕压根就不信你那套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
郝经气势一滞,停了一会,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经历过中原丧乱!」
「朕的麾下,多的是文臣武将经历过中原丧乱,他们众志成城,誓要恢复中华!」
「然而形势比人强」
「朕告诉你什么是形势!」李瑕喝道,「抛开最坏的结果不说,朕很惊讶贾似道敢西征,朕真的很惊讶,因为朕比你们更了解大宋朝廷。」
他起身,走到了殿中,抬了抬手,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宋廷的腐朽。
「贾似道居然敢离开临安。连朕都算不清楚在他身后有多少人想要抢他的位置、取他的性命。就那种党争不停,内斗不断的朝廷,他居然敢离开朝廷西征?」
郝经张了张嘴,有些迷茫。
李瑕的语气,也难得带了些不确定。
「沿长江逆流而上,一重一重险关。没有重兵不可能攻下,但若带重兵朕都想不到贾似道的大军会在什么时候分崩离析,而你们,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拿他来威胁朕?」
像是因为太不确定了,有些话李瑕并不敢说死,只好又道:「最坏的情况,宋廷取了川蜀,又如何?朕从他们手里抢过一
次,再抢一次很难吗?」
郝经依旧摇头,表示不信。
他分不清李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故作强硬姿态。
「但你们的军心就是乱了,张弘道急了,所以死了。」
「嗯?」李瑕反问道:「谁告诉你张弘道死了?」
郝经如遭电击,张了张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李瑕已走近了他,道:「朕北伐,不破燕京誓不还。这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