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这般念叨着,他其实已安慰不了自己,心想如此一来,攻下夔州的时间至少要再晚上个月。
而个月里可能出现的变数太多了,粮草不足了、朝堂出变故了、李瑕回援了。
这种种情形加起来,攻下川蜀显然已遥遥无期。
认输吗?
若肯认输,还不如在临安时就派人联络李瑕,何必千辛万苦领二十万大军溯江而上?
贾似道独立站在舱窗边想了很久,直到夜深,他才招过了廖莹中。
廖莹中一进来,便道:「平章公,
苏刘义请见」
「不急。」贾似道摆手道:「今日不过是小挫而已,谁没有麻烦,我不信李瑕、忽必烈就一帆风顺。」
「是。」
「几件事。」贾似道吩咐道:「派人去见伯颜,提醒他不能再拖了,得尽快攻唐军主力。」
廖莹中想了想,很快有了人选,问道:「让黄公绍走一趟,如何?」
「可以。让翁应龙去见吕文焕,告诉他别再给我装模作样,再不攻下孟津渡,我亲自领兵过去!」
「是。」
「写封信给韩震,问问他临安局势如何」廖莹中一一应下,明白贾似道做这些安排的用意,无非是拖延李瑕、稳住朝堂,争取更多时间攻下川蜀。
因为局势到了这个地步各方都快耗不起了,那谁能撑住谁就赢。
~~
远在北方的拒马河畔,李瑕也是整夜未眠,与张弘道谈论时局。
「到了最后这个阶段,比的是谁能稳住不乱。忽必烈要稳住蒙古与汉臣之间的冲突,贾似道的大军在外要稳住朝堂,而我们则是兵力铺得太开。」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忽必烈把伯颜放在开封,始终不调他回防燕京,他等的就是陛下调集重兵北上。我们的兵力就这么多,河南稍一薄弱,就会被伯颜切断,那就全盘皆输了。」张弘道说着,想了想又举了个例子,道:「川蜀是尾,河北是头,这两个地方战事不顺我们还可以缩回来。伯颜却可以拦腰斩断我们。」
「局面看着大好,但一输就输全盘。所以要稳住,不能贸然集重兵于燕京。」李瑕道:「我们先反过来,切断伯颜。」
「山东?」「嗯。」
张弘道沉吟道:「之前山东之地是归东平严氏与李璮,李璮之乱后,忽必烈抽调走了绝大部分山东兵马。我们北伐以来,山东并未有多大反应,因为严氏已被削了权,而蒙元新任的山东官员并无什么实力。」
「严氏在山东的影响该是还在。」李瑕道:「我们兵马不足,只能'上兵伐谋'了。」
「陛下是说?招降严氏?」
「朕本想派王荛去,但他还未回来。」
张弘道的妻子严淑便是山东世侯严忠济的女儿,这件事到最后还是要落在他头上。
他没怎么想,便道:「犬子张珣,可往东平一趟。」
「好,朕给严忠济写了信,让他一道带去」
在最后的的相持阶段,李瑕出的是最稳妥的招术,但依然是进攻的招术。
~~燕京。
在忽必烈身处的大宁宫之外,整个大元朝已陷入了敌人兵临城下的不安之中,唯有忽必烈还十分镇定。
纵观这次中原防御战虽然有很多的失败,但他的整体战略还没有偏离太多。
原本想的就是拉开唐军的战线,让伯颜从中切断。
现在形势终于陷入了僵持,比预想中付出的代价重了很多,总之唐军战线拉长、兵力足够稀薄。
只看谁能先打开局面了。李瑕先破燕京吗?
忽必烈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他的主力根本还没动,不可能让李瑕破燕京。
那就看是贾似道先占川蜀,或是李瑕先收山东,或是吕文焕先抢孟津渡,再或是伯颜先反攻郑州、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