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翻身下马,在雪地里踱着步、讨价还价,像是在闲谈一般。
而远处的战场上不断有人倒在血泊当中,尸体渐渐被雪花覆盖,命运则还在被那些闲谈之人掌控着。
“……”
“李瑕既然想要治理蒙古草原,至少也该承认我们的封号和兀鲁思。”
都哇还在说着,忽然又有将领奔了过来,这次却是早已知道这边在商议投降之事,因此直接赶到移相哥身边,低声道:“大王,西北方向有支溃兵在冲阵。”
“刘元礼出关城了?”移相哥问道。
他推测刘元礼的兵力应该不算多,若是敢出居庸关,那他未必没机会夺关退回草原。
但那将领却应道:“不是,是我们的溃兵。”
“哪个千户败了?”
“也不是,好像是乃颜部的溃兵。”
移相哥忽然听到有动静从西面传了过来,忙连抛下赵良弼,快步向高处赶去。
他抬起望筒,果然见到有溃军过来。人数却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多到让他惊讶,且越来越惊讶的地步。
视线里,百余溃兵撞进了阵线,竟然没有被挡住、没有被杀倒,开始往里冲……
不对,不是那些溃兵在往里冲,而是元军阵中的士卒在遭遇这些溃兵之后,有人开始转身往后跑。
像是有水流激射进了池潭,水虽然是一样的水,流动的方向却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这样?移相哥不明白,直到隐隐有了喊叫声传到他耳中。
“结束这场仗……”
移相哥努力倾耳听去,终于听清了他们在喊什么。
“杀了忽必烈,结束这场仗。”
这让他感到了不可思议,那一向极具威望的大汗,竟然会遇到这样的背叛。
而往往就是不可思议之事,才能扭转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移相哥站在那看了一会,整理好心情,转身走向赵良弼。
赵良弼一直就站在那里,并没有去看战场上的形势,脸上却还挂着自信的笑容,正在向都哇述说一件发生在不久前的事。
“我军取大都时,聪书记曾亲自劝降爱不花。可惜,爱不花拒绝了。他却不知道大唐崛起已势不可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他不降,自然有别人捆了他投降,把他当成踏脚石。大王知道爱不花后来怎么样了吗?”
移相哥赶来时正听到了这段话,目光再看向都哇以及别的将领们,感受已是大不相同。
他甚至看到有一名万户被对视到之后眼中泛过不自然之色,低下了头。
“术要甲。”移相哥开口唤了赵良弼一声,声音有些发干,“先让战事停下,我们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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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到午后,双方军中都响起了收兵的鸣金之声。
其后不多久,移相哥的大旗边竖起了一杆挂着白布的旗帜,摇摇晃晃。
元军士卒们纷纷垂下手,转身用无神的双眼看向了那杆白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