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不如从命,且由学生来抛砖引玉。”白朴捻着长须,环顾周遭,道:“那便为南征赋词一首。”
“好。”
“笳鼓秋风,旌旗落日,使君威震雄边。羡指麾貔虎,斗印腰悬。尽道多多益办,仗玉节、亳邑新迁。江淮地、三军耀武,万灶屯田……”
白朴吟到后来,转身,看向官道上一个个身披盔甲的武将,吐出了最后一句。
“明年看,平吴事了,图像凌烟。”
这词不算惊艳,却是个好彩头,指出大军一两年内便能平定江南。以白朴平时之为人,可说是非常给面子了。
不过他与张家有关系走得近,其中有几句话便隐约像是给张家写的,算是他的性情如此。
等众人评说了几句,白朴团团行了一礼,又退回队伍里,不愿出风头。
其后旁人纷纷上前写了诗词。
如今北方文脉凋零,连他们这些士人作的诗词也只能算是不错,少有名篇佳作。
直到刘秉恕身后有个年轻人出列,有些傲然地微昂着头,吟了一首诗。
“卧榻而今又属谁?江南回首见旌旗。路人遥指降王道,好似周家七岁儿。”
“咦。”
众人不由纷纷看向刘秉恕,笑问道:“这是刘公带来的人?好锐气的诗。”
“这是真定砚公的学生,刘因刘梦吉……”
李瑕如今常读书,倒也听得懂这诗中典故,这个真定来的年轻官员嘲讽的是宋太祖赵匡胤。
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便是赵匡胤灭南唐时的名言;至于“周家七岁儿”指的则是赵匡胤陈桥兵变时、年仅七岁便被夺了皇位的周恭帝柴宗训。
短短一首诗,把对赵宋的讥意表达得淋漓尽致,确是才气逼人。
只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比如陆秀夫便一直站在百官之中,听了这诗心里便微微摇头。
待这些年轻官员们都写过诗,则是几位重臣出列。
郝经写了首长诗,依旧是那娓娓道来的风格。
“白叟休垂泣,苍生获再苏。只知期用夏,更拟论平吴。旭日冰天透,仁君雪国无。终能到周汉,亦足致唐虞……”
这是到现在为止陆秀夫最喜欢的一首,不像白朴那么敷衍,不像刘因那么凌厉。
可惜这诗还是太晦涩了,没能让更多人感受到如今北方平定、马上要吞并江南的格局。
而此时还敢跟在郝经后面写诗词的,已只有刘秉忠了。
看到众人的目光向刘秉忠看去,却见这位老臣笑了笑,出列向李瑕行了一礼,捻着长须,开口缓缓吟诵。
“望乾坤浩荡,曾际会,好风云。想汉鼎初成,唐基始建,生物如春……”
陆秀夫听了不由缓缓点头,认为这首词的气象确实是够的。
“……天君几时挥手,倒银河,直下洗嚣尘。鼓舞五华鸑鷟,讴歌一角麒麟。”
“好!”
待到刘秉忠一词念罢,群臣纷纷大赞。
哪怕周围的武将并不能听懂诗词,也能因此而大感振奋。
这是刘秉忠与郝经的不同之处,他刻意在词中用了更多浅显大气的词语,为的便是让不通文墨的将士也能感受到新王朝的恢宏之气,让南边的士绅百姓向往这天下一统的太平之世。
“臣以此词,预祝陛下旗开得胜,早日平定江南、混一天下。”
“借诸卿昔言。”
李瑕伸手虚扶了一些,目光看去,却发现有不少臣子目光灼灼,其中便包括白朴。
他才想起来,这些人是以为他很会写诗词的。
毕竟气氛到了这里,果然有人敢开口相邀。
“陛下许久未作诗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