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一篇雄浑有力的诗词,李庭芝不愿意以狼狈的模样来应付。
这与敌我无关,这关乎于男儿的精神气。
临安。
选德殿。
呓语声始终未停,因此每个人都能听到御榻上的官家的念叨。
别杀我别杀我。
众臣只当作没听到,微低着头,努力把这声音忽略掉。
然而,忽略不掉的是越来越难以挽回的局势。
长久的沉默不是因为还没得到消息,而是所有人都不知怎开口才好了。
「朱禩孙、杨镇携江陵府投降。」
「夏贵驻于鄂州,似有叛投之意。」
「贾似道不听诏令,擅自统兵东进,已抵芜湖」
如此种种,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把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大宋权柄的诸相公直接打懵了。他们此时才意识到,他们一切的计划都是建立在议和的基础上。
太后、官家给他们权力是为了议和,百官、士绅、将士、百姓拥戴他们是因为不想打仗。
而一旦李逆不答应议和他们已拿不出第二个办法。
此时所有人喉咙里梗着的只有两个字。
迁都。
没人敢先开口最后却是谢道清先说话了。
江万里从湖州上了奏书,给诸位相公看看吧。
陈宜中从王爚手中接过了江万里的奏书,有些讶然。
按照江万里的意思,却是劝他们与贾似道握手言和。
陈宜中登时便心生不愿,然而再一想,又能如何呢?如今贾似道一副在被李瑕弄死之前也要弄死他们的无赖姿态,朝廷总不能先战贾似道、再战李瑕。
谢道清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社稷为重,确可先安抚贾似道。
事实上,临安宫城中这种君臣对奏对改变局势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
这日,收效甚微的对奏进行到了一半,曾渊子才迟迟赶到。
谢道清不悦,认为这是对她这个听政太后的不敬,问道:「曾相公何以晚到?」
「禀太后,臣离开枢密院之时,忽得到沿江制置使赵溍的奏报,称叛军主力已经抵达准西。」
曾渊子道:「赵溍还得到消息,据说李庭芝已经降了李逆。他不敢使长江天险有失,故而调回了南岸所有船只。」
仅这几句话,谢道清不由吓得面色惨白。叛军主力已到淮西,只怕意味着议和失败。
李庭芝一降,意味着淮东也要失守,说是守江先守淮,如今才开战,淮河防线竟已经完全丢了。
当然,长江北岸的船只都被调空了,李庭芝是否真叛投了,朝廷其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