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年纪轻轻,毫无资历德行,如何能教导太孙,还请陛下另择贤良,以免误了太孙的学业”
柳淳说完,偷眼朱元璋,发现老朱正似笑非笑地着他,眼神之中,充满了玩味和凶戾
“柳淳,你不愿意教太孙”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太孙年十五岁,臣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什么意思”老朱追问。
“臣办学教导基础学问,显然不适合太孙,但教导更高深的,诸如治国之道,臣怕影响了太孙的一些法,臣,臣觉得,能教导太孙的只有陛下一人啊”柳淳也算是福至心灵,竟然憋出了一个主意,“陛下应该把太孙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臣只能拾遗补缺,如此才能教好太孙”
此话一出,老朱终于点了点头。
“也好,朕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孙子,唯有跟在朕的身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老朱又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想了许多,才缓缓道“柳淳,太子临终之时,建议朕,要厉行变法,朕应允了他。变法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要以霹雳手段,破釜沉舟之决心,推动变法。朕心不改”
老朱再度亮出了态度,柳淳的心稍微安了,可下一句话,却让柳淳安的心又悬了起来。
“朕让你教导太子,不是让你教他诗词歌赋,文章礼仪,而是让你告诉太孙,要继承父祖之志,变法重任,重愈山岳,朕希望他能扛起来。”老朱对柳淳道“你比太孙大不了几岁,应该好好相处,悉心教导,有朝一日你就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从现在起,你也要有个重臣的样子,断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乖张跳脱,行为荒唐,若是你把太孙带坏了,朕饶不了了”
老朱的这番话,乍听之下,就是一个祖父的正常要求。
可仔细品味,柳淳却冒了冷汗。
老朱还是想坚持变法,这是没有问题的,他安排柳淳当太孙的师父,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希望太孙也能支持变法。
但与此同时呢,老朱又把对儿子朱标的心里,投射到了朱允炆的身上,希望把太孙教好,这个“好”怎么定义呢
当然是想朱标那样,端庄持重,温良恭简,仁敦厚,孝顺老实试问,原本的朱标,支持变法吗
没有啊
他是真正接触了民间疾苦,在长时间的纠结和挣扎之中,才幡然悔悟,觉得变法重要的。
可朱允炆呢
能像朱标一样,去接触民间吗
不行的
老朱已经讲了,要把孙子留在身边,确保安全。
一个十五岁的人,放在后世,或许还是少年,可以改变,可在大明,这个年纪已经能当爹了。
他又读了那么多年的,不用重手,不采取特别的方法,如何能改变他的想法
偏偏朱元璋又舍不得
柳淳很悲哀发现,或许朱元璋都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关系,这位皇帝陛下已经陷入了矛盾当中而不自知。
放在以前,柳淳是敢说话的,道理很简单,因为有朱标在中间周旋,说的过分,也没有什么。
可现在不行了,朱标死了不说,老朱还拿重臣的标准要求他,有很多话,就只能埋在肚子里了。
真是麻烦啊
柳淳满心纠结,但又不能不答应。
朱元璋终于又把朱允炆叫了过来。
朱允炆十分客气,主动给柳淳问好,“皇祖父,孙儿曾经跟梁国公学武,梁国公请柳先生过去,给皇孙们讲一些算学,孙儿惭愧,竟然不如高炽弟弟学得好。”
老朱轻笑“没关系的,从今往后,柳淳就是你的师父,有什么你就向他请教,他不会藏着的。”
朱允炆大喜,“柳先生,弟子见过先生”
柳淳慌忙抢先还礼,怎么说呢,朱允炆的礼节很到位,可柳淳就是亲近不起来,一如之前的几次上课一样。
但柳淳还是努力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殿下,算学一道,是所有学问的根基,老百姓常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管好一个家,就是要知道有多少人,有多少粮,有多少钱,然后进行合理的调配。国就是许多家庭的总和。要算好国家这笔大账,比起算好家庭的小账难得多。殿下天资聪颖,一定能学好的。”
朱允炆努力点头,“请先生放心,弟子虽然愚钝,但弟子相信,勤能补拙,一定能学好的”
朱允炆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似有若无,瞟向老朱的方向。
朱元璋听着孙儿的话,非常受用,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