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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亏多了,人总会进步的,就比如丘福,他的确猜中了柳淳的心思。许多事情是交替进行的。就拿清理建文余党来说,这事情还在继续,落实均田,处置士绅地主,更是刚刚开头。
对于主要的建文余党,还是势力庞大的豪族,当然需要斩杀,但是一些虾米,或者名声不错的士绅,就不能一杀了之。
而且这帮人又不能留在当地,否则只会死灰复燃。
迁居北平,就成了一个最好的选择。
正巧,北平又出现了危机,人口和资金涌入,不但能帮着北平渡过危机,还能让北平的产业更上一层楼。
对于柳淳和朱棣来说,纷繁复杂的朝局,其实是一盘大棋,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颗棋子都有作用,该走哪一步,都要反复计算,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朱棣扫视了所有的将领,沉吟道“你们有人自从洪武十三年就跟着朕到了北平,有人晚些,但即便最短的人,也有十年以上的情分。朕视尔等为手足心腹。登基之前,就加封尔等官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朕的心意,你们应该清楚。”
朱棣不紧不慢,语重心长。
在场的将领不少低下了头,老脸泛红。说起来,因为房舍钱财,闹得鸡飞狗跳,实在是丢人,不过也不能全怪他们,谁让苦了这么多年,素得太狠了,哪怕贵为国公爷,都拼命往手里捞钱,荣华富贵,谁不啊
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朕虽然贵为天子,可也不能为所欲为,上有祖宗家法,下有科道言官,还有万民百姓,全都在盯着你们。朕想保你们,也想你们能富贵荣华,长命百岁。可你们自己也要清楚,该怎么做人做事”
“要管住自己,要约束家人,不可娇狂跋扈,更不可带头败坏国典。若是有谁惹出了麻烦,朕纵然想保,也是有心无力啊”
朱棣说到这里,微微仰头,突然神色凛然,愤怒拍桌子。
“朕已经听闻,尔等进京之后,有人到处抢占府邸,还有人勒索钱财,中饱私囊。更有甚者,接受投献,置办庄园田产。朕推行均田变法,你们却给士绅地主庇护。昔日,尔等为朕夺取天下,才几天的功夫,你们就要跟朕作对吗”
朱棣的话,宛如春夏之交的惊雷,在天空炸响,上天有怒,皇帝发威到了现在,这帮将领才弄清楚,敢情朱棣什么都知道,他这是借题发挥,敲山震虎啊
朱棣讲的一点没错,自从进京之后,许多将领都觉得功成名就,迫不及待要开始享受。他们抢夺城中的府邸,霸占庄园田产。
趁着惩办建文余党的机会,敲诈勒索,收取贿赂,中饱私囊短短的时间之内,敛了不少财富。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功劳够大,吃点,拿点,没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朱棣知道了,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可是当朱棣说出曾经替朕打天下,转眼就要跟朕作对时,他们怕了。
欺君之罪啊
罪不容诛
丘福趴在地上,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浑身颤抖哆嗦,老泪涌出,他跟朱棣还是有感情的,而且非常深厚,他以头触地,咚咚作响。
“老臣糊涂,给陛下丢了脸,臣情愿一死,请陛下杀了老臣吧”
他咧嘴大哭,朱棣的鼻子也酸酸的。
“哭什么哭,你这一哭,弄得朕也不好受了。都起来吧”朱棣主动起身,把大家伙都搀扶起来。
“进京之前,咱们是弟兄,进京之后,又是君臣。俺朱棣不会亏待你们大家伙,该给你们的,一定会给,而且会十分丰厚。”朱棣笑着指了指柳淳,“有他在,你们还怕吃亏吗他可是先帝都称赞的善财童子啊哈哈哈”
朱棣大笑,可丘福这帮人却笑不出来,眼泪在肚子里打转儿。
要说柳淳敛财,的确是有一套。
可这小子下黑手,那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是又黑又狠,丘福现在是彻底领教了。
“话又说回来。”朱棣沉着脸道“你们都是吃朕这碗饭的,朕也会让你们吃饱。如果你们端着饭碗,还想从别处弄点什么,三心二意,心不在焉,万一把手里的饭碗打碎了,那可就不好了,你们说是不是”
朱棣脸上有笑容,可话里藏着刀子,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在警告他们,要让他们管住手脚啊
丘福带头道“多谢陛下圣训,臣等明白”
其余众人,也跟着磕头,一个个战战兢兢。自始至终,柳淳没说什么话,但是却得最明白,朱棣这家伙当真是把权术用到了极致。
和一味好杀的朱元璋不一样,朱棣更喜欢恩威并施,驯服人心、
像丘福这些人,他们属于朱棣的老部下,也是当朝新贵,迫切需要将手中的权力兑现。说白了,就是该拿的位置要拿到,该得的财富要得到。
挡路的旧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碾碎,但同时作为一帮武夫,他们又没法直接打理这些到手的财富,自然要委托一些帮手就好像刘备打进了巴蜀,他原来的老兄弟们,结合诸葛亮为首的荆襄阳集团,去压制巴蜀本土势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