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兹没从台阶上下来。暂时没有。过了三十分钟后才在大厅见到他。
“刚刚过了三十分钟。没错吧。”以查正把几根短杆和毛线球组合在一起,摆弄着。听到算桌呼啸而来的声音随口道。
他没听到原初奥数法师的回复。
滴答。
黄绿色的粘稠液体顺着算桌的腿向下滴。
“对的。”恶魔专注地展开毛线,自己自言自语。“现在是七点三十分。你不舒服?”他扫了一眼一梅兹的脸,勾了一下嘴角。“亡灵的疾病是怎样的?洗澡应该会让你们生病。你看上去就像刚刚洗过一场痛快澡。热水浴。什么的。”
他重新低下头。
“看上去你不打算共享自己的小动作。”以查轻描淡写地道。把毛线球缠在短杆上,制作出一个简单的网格形状。他用爪尖小心翼翼地拉动它们以测试强度。“但其实我知道你干了什么。我只是不忍心指出你的失败而已。你没能找到第二件贡品。也没能找到另外的方法。”
一梅兹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雷鸣声。滴答滴答滴答。滴落液体的速度变快。以查对着毛线网格释放笑脸。“可怜的。你没办法强迫一位皇帝做任何事。尤其是以他的称谓开头的皇宫里。”
算桌猛地出现在他身边——准确地说,是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背上。桌面发出大的不可思议的巨响,一边翘起。
以查纹丝不动,头也没抬,专心地抚平网格上的毛躁。
一梅兹出了口气——仿佛许多道冤魂组成的风刮过虫蛀的骨头。算桌停了一下,慢慢转至以查身侧。
“这些……是恶魔应当具有的特性吗?”原初奥数法师开口责难。显然,他付出了许多努力才能以当前的语气说话。显然他付出了许多努力才能继续说话。完全无法责怪这责难的尖锐。“强迫是你的工作。我没能做到。但如果你不行。就把别西卜女士唤醒。我们经过许多错误的尝试才有所进展,收集到了新的数据……”
“噢。有所进展。那么你承认现在是七点三十分?伟大的奥数学者?”
滴答。一梅兹又出了口气。绿色火花这次从他的嘴里跑出来。
“是的。我承认。但这几乎不带来任何意义的增加。一个单独的时间点。没有任何事件,或者其他时间和它形成联系。”滴答。他说。“唯一的进展是我们确定从这间皇宫的皇帝那里能得到更多的东西。还有。你对第一类秘法故事的推测是对的。你对维里·肖的猜测是对的。这些都是值得关注的数据。维里·肖的那些废话值得一听。很重要……如果你坚持要用这样的描述。你做出了显著卓越的贡献。我的耐心增长了。奥数承认那些逻辑关系。可以了吗?”
他猛然说了一大段话。逐渐急躁。好像第一天学会说话,而在第二天就要变成哑巴一般。他咽了口气。牙齿在这个过程中磕碰到一起,发出可怕的摩擦声。黄绿色的液体从他全身冒出,现在正顺着算桌的四条腿向下淌。
“现在请把这进展延续下去。拿出第二件贡品。或者直接进入第二类故事。别藏着掖着。如果你知道他们需要什么——”这句话的尾音几乎只是一团连续变调的刮擦声。
以查看他一眼。
“的确很有进展。你甚至会着急了。大数学家。尽管你说只要我做的对,你的耐心就会增长。你还是着急了。因为事情和你期望的发展方向不同。别担心。这是宇宙间最常见的着急原因。它就是这么不怎么讲道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也曾经从事过一小点儿研究工作。研究道理。各种各样的道理。最终我发现,有些事情确实不怎么讲道理。当然,你可能认为这都是维里·肖的错,从而加倍憎恶他——毕竟这样的能力你也有了……
不管怎样。你过一阵就会适应的这种情况的——一只失去嗅觉的蚂蚁总得多花点时间找到回家的路。”
恶魔的语气和煦如春风。
一梅兹发出一声哀嚎般的尖笑。“我为什么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