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之地。杀生域的中心和边缘——准确地说,这是一片没有边缘的地方,所以一切地方都即是中心,又是边缘。死灵从这里诞生。死灵来到这里。作为一名外界恶魔,你更习惯的说法应该是:来到这里生者就变成死灵。只有极其少数的存在才能规避这个事实。当然,你是其中一个。”伸肠·衬道。
他圆溜溜的眼睛向边上一划。暗示了某种事实。
所以他会以“你还活着”为开头打招呼。这不常见。以查心想,瞥了一眼拧成一股的两个半个办事员,转回头。“是她们的原因?”
“哪一次?”伸肠·衬问。他的问题做出了回答。以查没必要问了。
“两个终末之道的来客。”伸肠·衬挪动身子,在地上擦出半个黄褐色的,湿哒哒的圆弧,蹭到两个半个办事员的侧面。
他举起一只黏糊糊的胖手,像指着黑板上粉笔画出的图形一样指着她们做出说明:
“这些家伙的规则和我们接近,又不同。她们是活着的。但在其他的任何方面,都是我们比她们更有‘生气’——我特意使用了你们常用的词汇,希望这种表达你能理解。
在这片死地,为了容纳来自那个地方的新成员,我们破了不少例。或许她们就是利用了破例不可避免造成的规则漏洞,保护了你一次又一次。
最重要的,自然是你进入时的那一次。这里。”伸肠·衬抖了抖厚实的,多层的肩膀。“我依旧会使用你们习惯的词汇:消耗者们称这里为‘冥界’。无需多言你进入冥界时会发生什么。从你的角度来讲,我非常建议你着重感谢这两位终道之末的居民,不然你上一次就已经是我们的一员。”
“如果还有下一次就更棒了。”以查道。两个半个办事员做了无数重要的工作,而且她们甚至没有想到这样的工作是应该要展露于大家的视野之中的。绝佳的奴隶。合格的终道之末居民。他这会儿没有空闲夸奖她们。只能让这份荣耀溶解在鬼哭和幽魂的呜咽中。用死灵领袖的话来说——他知道这对他们而言相当重要——很不公平。
“既然你从我的角度发言,那我应该为了你们的利益做出表示了。”他继续道。“既然这两位办事员给你们的伟大事业造成了这么大的障碍。在干掉我之外,你们应该也不会放过她们吧?”
“为什么不会?”
伸肠·衬表示出适当的惊讶。这种惊讶和以查的反问一样,目的全在表演。“她们不是消耗者。终道之末的居民——特指那些精于劳动的居民,是活物中的例外。他们不用死亡就能达到理想状态。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愿意向她们敞开大门。”
他停顿一下——但和大多数停顿不同,死灵领袖经过一次停顿,显得更深思熟虑,久经考验。“我相信你绝对会相信我们。这并非单纯的虚妄之诺,而有证据支持。就是你还站在这儿。”
以查点点头。如果没有之前的那通讨论。他这会儿绝对会对这通“我相信你相信我”的冒犯话语挖苦一番。但现在这些东西听起来很平淡了。
“他们打算接收你们。”他对两个半个办事员道。“在你们和我解除劳动关系之后。然后你们就不会再有新的任何的劳动关系。接下来你们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自主思考’行事。你们的自主思考和这里非常契合,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把你们还在进行中的其他工作交给同事。你们有独特的联系方法,是吧?而且如果其他家伙不提,你们根本想不到要告诉他者。”
“噢。好的老板。照您说的做。”
两个半个办事员呆呆的应答。显然,她们的自主思考还起码有以下两个缺陷中的一个:要么是没能让她们获得欣喜若狂的能力。要么是让她们还没有意识到自由的重要性。
以查看着她们,叹了口气。
“你看。”他说。“我已经想尽办法暗示你们了。但就算我说的很直白,你们也未必能明白。”
“您说的对。就是这样。”其中半个办事员道。
另外半个办事员拧了拧她们共有的脖子。“不对。”她发出她们之间共享的提醒。“您说的对。老板。但是,您是否在暗示,您刚才想暗示什么?”
“对啊。”第一个办事员恍然大悟。她抬起头看着以查。“现在和刚才,分别两次。对的。您做出了疑似暗示的行为。就像您说的一样。老板。您想暗示什么呢?”
以查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伸肠·衬。“你们知道。‘暗示’的意思就是不能直接告诉他者?”
两个半个办事员瞪着他。
“没有了。”以查道。“我什么也没想暗示。”
“好的老板。”两个半个办事员轻快地道。
伸肠·衬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的沟通。现在他脸上那捉摸不透的表情(准确地讲,捉摸不透的是他的脸和脑袋本身,而非上面的东西)变得有点可以分辨了——那出现的的确是欣慰。
“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以查因特。”
他真的用充满欣慰,还带有一点遗憾的语气说道。“我真想用你喜欢的那种称呼称呼你。可惜在我们这里,‘公爵’这样充满着消耗者思维的名号是绝对应该被消灭的。
但是,我还是要说。消耗者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你很不错。甚至比你的学生维莱德提到的更好。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以查笑着摇摇头。
“也就是更坏。”
刚才那种使劲全身力气都不能解决的表达受阻感觉总算消去了。“我现在很清楚你们的目的。但在你们和气,友善的弄死我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全世界所有的消耗者全部变为死灵和死灵能接受的同伴——就像她们一样。”他指了指两个半个办事员。“那所有的囤积都还有什么意义?世界也会失去平衡。你知道,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
“没有意义。”伸肠·衬严肃地道。“我们必须这样做。才产生意义。”
“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