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找什么,癫狂又美丽。在那疾风骤雨中,她的头颅一点点地转了过来,死死盯住林年,在雷声中大喊,“我问你!你觉得‘皇帝’一直以来藏在哪里啊?”
迎着那充满着癫狂神色的金色的女孩,林年远远地说:“我不知道啊,所以我要你告诉我。”
天上的暴雨以更加疯狂的方式降下,从那巨大坑洞的左右陡坡横流而下,踩在湿润泥土上的金女孩笑起来就止不住了,转过身举平手像是在做什么平衡木运动一样向前走着,“林年啊林年!我的挚爱!我长不大的孩子!”
她背对林年,左手那边是带着问责和秘党使命而来的程霜繁,右手一侧是坑洞中奄奄一息的邵南音,但她却完全不在意眼下这个充满抉择的困境,而是高声地问着另一个问题,“林年!你猜猜!为什么那么爱你的我,却像一个贱人一样一直死活都不告诉你搜索枯肠都想要的这个答案?”
“我不知道啊,所以你告诉我啊,叶列娜。”林年说,“我的情人。”
“我喜欢‘情人’这个禁断的爱称,你让我想起了玛格丽特·杜拉斯那个可怜的女人!不过你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金少女疯似地笑,“你真的以为我喜欢藏着掖着当个谜语人死活不告诉你真相?我说过了啊,如果我真的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告诉了你这些,你得到的不会是释然,只会是尸横遍野!所有人都会死!苏晓樯!路明非!楚子航!”
“那么为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呢。”林年轻声说。
他的语气是平铺直述地说,而不是问,充满着可悲。
金女孩忽然站直了,那股疯劲在转身一瞬随着雨水抖落消失,林年默默地看着她用那双金色曼陀罗般的眼眸冰冷地盯着自己,雷霆也在那花瓣上纹下那蜿蜒曲折的纹路。金女孩远远地凝望着林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说:“答案就是啊这个狗杂种,祂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啊!就藏在你视若珍宝,形影不离的姐姐林弦身上啊!而现在,祂终于终于!终于!走远了!”
天幕隆动!白色的藤蔓在两双对视的黄金瞳中蔓延,其中一双里那些白色的雷霆慢慢不见,但沉重的雷鸣依旧紧随其后,震荡了整个尼伯龙根,
“‘皇帝’就是林弦!林弦就是‘皇帝’!”她在雷声中大喊。
“林年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猜错啊!”金少女哈哈大笑,在暴雨的环形坑边上旋转又跳跃,像是终于说出了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的孩子一样癫般欢快,
“林年!你真的以为你是特殊的吗?拥有着我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吗?不啊!林年!你早该猜到了,有特殊的弟弟,那么姐姐怎么又甘于平庸呢?你的姐姐,林弦,那个血统不下于你的女人!那个聪慧到让我都曾经一度恐惧的女人!她当然也是和你一样特殊的啊!”金女孩的声音突然又那么的咬牙切齿,黄金瞳里闪过了千古雷霆都睥睨不上的汹涌暴戾:“因为她的身上也藏着和我一样是寄生虫,是附骨之疽,是牛皮糖,是相同类型的‘替身’一样的狗屁东西啊!而那个东西正就是那个你愤怒的!恐惧的!憎恶的!宇宙无敌级大反派‘皇帝’啊!”
“你不是察觉到你的姐姐有问题吗?是啊,她当然有问题,她的问题太大了!你的感觉是没错的。”撕裂天空的雷霆照亮了金女孩癫狂而狰狞的脸颊,她注视着林年述说着那比最坏还要更坏,比黑暗还要漆黑的真相,“林年!你知道吗?那该死的混账一直藏在你身边呢!就躲在你最爱的人之下!为什么邵南音会认为林弦是纯血龙类,那是因为她身上的的确确藏着一只恐怖的巨物啊!那磅礴的精神力,你以为是什么?那就是‘皇帝’的本体啊!祂从来都没有真身,因为祂也是一个和我一样需要宿主的可怜虫!”
雷暴还在继续,雷霆就像野草般疯涨在漆黑的麦田里,吞噬了这片田野原本的模样,只有疯的人在麦野中跑跳,嘶吼,起舞,“为什么祂那么了解你?为什么祂总是快你一步?为什么祂像是知道你心思一样每次都能设下你左右为难的局?因为祂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啊!”
“祂慈悲地‘庇护’着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因为祂需要这些孱弱可爱的猪崽为祂达成目的,这也是祂遏制着我述说真相抵在我喉咙前的尖刀!而祂最终的目的自然就是用那肮脏的、卑劣的、流脓的手紧紧摁住我们两人的喉咙,把我们拖到无法翻身的深渊中去!”金色的人影挥舞手臂,言语中充满着暴怒和疯狂,就像天空的指挥家一样调令那密不停歇的雷霆升起、落下!
“你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让我叶列娜来告诉你!去他妈的‘皇帝’和可笑的四代种,也去他妈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和秘党。”她甩头狠厉地看着林年,一步一步逼近他,伸手拽住了他衬衫的领口,“林年,我的爱人。你怪罪我瞒着你,欺骗你,我不恨你,相反我却心疼你,因为我知道这个事实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难以接受。你执意地追求答案,现在你终于得到答案了!那么,我现在问你”
“现在,我现在问你!你真的有勇气和你最爱的家人,那个‘林弦’刀剑相向吗?在最紧要关头的时候,你会把你手中的刀插进她的胸膛里,将她和‘皇帝’一起钉死在那燃烧的龙骨十字上吗?因为她们和我们两个是一样的!是一体的啊!一体双魂!形影相随!不死不离!”她的话就像是神谕,又像是诅咒,比雷霆和电涌还要撕裂耳膜,令人夜不能寐,惊醒梦中。
而回答金女孩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金女孩可以看见,男孩的那双灼红的黄金瞳里倒影着她自己的脸,那么的狰狞又可怖。
雨水从脸颊滑落,她脸上的疯狂一点一点地坠下了,无声地凝视中,她轻轻垫起素白的赤脚迎了上去吻住了雨中默然如石的他的嘴唇。
“我知道你不好接受,但,请慢慢地尝试去拥抱你一直想要的真相。”
她在林年耳边说:“就是因为知道你会痛苦,你会难以抉择,我才选择隐瞒啊,皇帝可是可以窥探记忆的,你也不该承受那种每一日都如芒在背的煎熬和痛楚秘党?屠龙的宿命?我知道那些东西对你来说都是狗屁,你真正在乎的是你所爱的那些人呢。如我,如苏晓樯,如路明非、楚子航以及林弦。”
“邵南音和邵南琴她们只是工具而已,试探你的工具,她们姐妹的感情的确是真的,同时也是一面镜子。祂把镜子摆放在了你的面前,在镜子里你看见的不会是一对姐妹,而是一对患难与共的姐弟。这一次,你对她们的处理方式如何,从某种意义上将征兆着以后你会怎样选择那对姐弟的结局。”
“你走过的路万事都离不开‘皇帝’,因为你万事也离不开‘林弦’。所以‘皇帝’很想知道你在这场戏中究竟是会大义灭亲,还是顺从在亲情之下,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之后对你我的规划,将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刃血地结束这个故事。”
“看着这场戏的人可是还有很多的呢,uii小队的派出不也是校董会的指示吗?他们也想看看你究竟是会服从于‘感情’还是服从于屠龙的‘使命’,他们想知道你这把刀的刃口是否卷曲,刀尖对准的方向还是否正确。”
“那么为什么不在她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告诉我这是一个局呢。”林年轻声问。
“我说过啊,看这场戏的人很多。”金女孩脸颊轻轻贴着他低声说,“我也是其中之一呢。我自诩你对我的爱,其实并不如你对林弦的爱,毕竟爱这种东西也是有重量的啊但我不会为之生气,我选择的是欣然接受。但我也知道,宿命这种东西,是逃不掉的,你终究要做出选择,我想借此机会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你是否会用你的刀剑刺穿她的胸膛。”
“不要避开眼神,这是必然生的事情,林年。可能你我都不知道原因,但林弦和‘皇帝’已经达成某种共识了,她们现在一起行动,一起行走在深渊中,所以未来的有一天,你们必然会刀剑相向。”她的声音清冷无比,“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林弦是‘皇帝’被强迫裹挟的吗?”
“我相信一定是的。”金女孩说,“但里面还有很深的隐情,那些隐情都藏在了黑天鹅港中,也是你和林弦的起源地,同样因为现在某些不能说的原因,那个地方生的故事只能由你去亲手揭开。”
“可黑天鹅港已经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