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跟上了他,他们本该抬着一具尸体出去,但现在却转为了陪伴和目送。
在地上苏晓樯没有站起来,她脸上没有太多恐惧手却是生理反应止不住颤抖地打开了手里的弹巢。
那颗子弹在弹巢的下方,她就算扣动扳机也不会打死对方,这次游戏死的人该有两个,苏晓樯和那个印度男人,但他们都活了下来,却而代之男人成为了牺牲者。
她忽然站了起来,跑出客厅追向前面的人,恰好看到了在那大宅的正门出,那扇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门外是漆黑如林的青铜树海,明月悬挂在天穹之上,跨越了树海深处那青铜巨城之巅,黑色的阴影伫立在世界的最高处,挂满人头骷髅的双翼遮天蔽日,熔岩似的黄金瞳跨越了数千米落在了青铜迷宫的这座大宅上。
即使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那令人匍匐窒息的威压,灼热的黄金瞳像是要焚烧一切殆尽似地俯瞰众生。
四大君主,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冕下。
他日复一日地观看着这末日中的绝境游戏,在尼伯龙根他的王国之中,这种痛苦与绝望的情绪永远地滋生着,这一次也一样,总会有牺牲者走出那间大宅,无论生死都会走向注定的结局。
男人站在门口,远处是成群排开的黑色斗篷遮盖的影子们,金色的瞳孔视线冰冷渴血地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止不住地战栗颤抖升起了恐惧可他依旧没有后退或者哭嚎逃窜,而是行尸走肉一般向外踏出。
在他脚步踩到外面坚硬的黑色青铜大地的瞬间,他的身后传来了苏晓樯的喊声,让他等等可等什么?
如果是等这一天的话,他已经等待太久了,等了足足五年的时间。
“苏晓樯如果你还能见到陈雯雯的话,麻烦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他看着跑来的苏晓樯轻声说道。
奔跑中的苏晓樯浑身一震,因为这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自己见到这个男人会涌起熟悉感了,也彻底印证了她之前赌气似的话,她喊叫了出来叫出了那个不可能但却是为现实的名字。
“赵孟华?你是赵孟华?为什么你”她开口喊叫但却没有说完该说的话。
大宅内枯瘦的人群推掩着那扇大门关闭,因为远处的死侍们已经逼近了,带着死亡的腐朽气息,走到大宅外的男人扭头最后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被黑暗所吞没了。
青铜城之上,大翼震动,青铜的树海为之折腰倾倒,整个地形更迭后的巨型山谷轰隆作响,天开云散,恐怖的君主对着黑色的月夜咆哮,像是在对逝去的某个存在所祭奠,也像是在喧泄那股跨越岁月和世纪的追念和暴怒!
—
“你们听见了吗?”
“什么?听见了什么?”
直-8直升机的机舱中,座位上的林年忽然睁开了眼眸,扭头看向机舱外的黑夜,目光所及之处是连绵高耸的复杂巫山山脉,一邱一壑宛如龙脊深渊蛰伏在广袤的大地之上,蜿蜒的长河被乌云乍泄出一角的圆月镀满银色的光辉,奔腾在这无尽的夜色之中出轰鸣。
“声音。”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噪音中,带着抗噪耳机的他在无线电频道中低声说道,“我听见了声音某种奇怪的声音,有些恍惚,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把环境的声音搞混了。”
“风声还是水流声吧?毕竟我们已经到长江流域了,有轰鸣声很正常。”直升机的机师侧头看了一眼下方那宏伟壮丽的景象,又抬头望向那如大地的黑色山脉倒扣压迫一般的乌云密布沉声说,“天象台警告说今晚有暴雨,气象局向长江沿岸出了红色警告,一会儿雨一旦下起来可能会涨水林专员,需要向本部汇报申请延期这次行动吗?”
“不,不用。”林年解开了座椅的安全带,提着一把带鞘的长刀站在了机场尾部,“暴雨或许会影响江面情况,但曼斯教授带领的摩尼亚赫号足以承受江面上的风暴,任务是在水下作业,无论江上再颠簸几十米的水下受到的影响也很有限,不需要联络本部,继续照计划行事。”
“打开后舱门。”他说。
机舱缓缓降下,巨量的空气伴随着雨水涌入舱内,他竖起执行部风衣的领子遮挡住了雨水雨已经开始下了,他将自己暴露在了狂风和噪音之下后,整个三峡绝境一下子呈现在了他的面前,如龙脊蜿蜒的地势像是某种庞大的敌人沉睡在大地上。
他俯瞰观察着这壮阔的地势后,又抬头看天,那天上巨大如山脉倒扣的墨色乌云里,隐隐有白光闪过随后是天边如战鼓一般擂响的隆隆声,密集、沉闷、像是蓄势待之前预热的鼓点,那是一场正在蓄积的雷暴,黑色的直-8直升机行驶在雷霆满灌的乌云下像是在倒扣黑海上漂泊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在漆黑的浪涛里。
直升机拔起,他伸手按住机身稳固身形,看着拔起的高度翻跃过了又一座高山,前方俯览的地形忽然开阔了起来,只是不复白日的青山绿水,入眼之处全是大风起兮拍起的怒涛和奔流江水。
瞿塘峡,长江第一峡,他们到了。
“加前进。”林年俯视着那黑色如龙的江水低声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机师说,推动操纵杆,黑色的直-8直升机向前压进,劈开已然降临的大风大雨驶向遥远处那长江风雨上唯一的萤火光亮,漂泊无依的巨大拖船,摩尼亚赫号。
风雨欲来?不,风雨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