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妈妈来过。”
“妈妈?”
“她是英国远乡村里的一个村妇,没有什么文化,以采药去镇上交易为生”
“卡尔专员,请明确我们的交谈内容,我在代表执行部质询你那一晚是什么引起那一群死侍狂的,而不是让你回忆你已经过世的母亲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知道。”坐在执行部审讯室里的卡尔专员点头,“你没有亲身到过那里我很难给你解释我的所见所闻。”
“你之前提到你闻到了薄荷的香味。”
“我的妈妈最喜欢在每次回家的时候采一束薄荷放在身上所以大概我童年对妈妈的印象就是薄荷的味道。”
“除了薄荷呢?当时你还看到了什么?”
“雨。”
“雨?”问询的专员忍不住按住了额头,“当时你是在明珠塔的内部,怎么会看到雨?卡尔专员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一次交谈是要记录在你的个人档案里的!我们需要知道明珠塔内的那些死侍是怎么毙亡的。”
“我想我已经很配合你们工作了。”卡尔专员顿了一下,“为什么你们非要问我而不是问林专员。”
问询的专员滞住了,微微后仰身子看着卡尔专员抽动了一下面皮,“总是有各种原因”
卡尔专员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问询的专员点了点头说,“雨只是一种形容因为当时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塔内下雨了。”
“实际上你看到了什么画面?”
“你见过战争时期的纪录片吗?电影也可以,比如《浴血华沙》?那部波兰战争片。”卡尔专员说。
“嗯你说。”
“在电影里轰炸机在投下炸药命中城市里聚集的人群的时候,隔个几秒后爆炸中心的三个街区外天上就会下雨红色的雨,断掉的指头和耳朵会从天上掉下来落进人的头里肩膀上,血泥和骨头砸在车顶上像是下冰雹一样就像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你是说当时”问询的专员忽然打了个寒噤,他反应过来了卡尔专员之间谜语似的对答是什么意思了。
“我找不到其他的修辞来形容那个画面,当时看见那一幕我只想到了雨。”卡尔专员看向审讯室的天花板,“当时我接近护栏,抬头看向明珠塔的顶处,只看到了一场黑色的暴雨”
—
明珠塔。
呆坐在应急楼道的楼梯上,路明非和小天女看着护栏外那些声嘶力竭嘶吼着的死侍群疯了似的不断向上攀爬而去,利爪抠进墙壁里每一次攀登都带下大量的碎石,楼道上逃难的人群们坐在楼梯上一动也不敢动,感受着身边飞逝而过的黑色气流,那些腥风和血味不住地冲进鼻腔,但凡停下一只他们这群人就得大难临头。
可这些死侍没有一只停下,攀爬度快到模糊成了黑色的气流,让人想起跑道赛场上那只能听见刺耳声响飞逝而过的模糊影子他们竭尽所能、争先恐后地冲向高塔顶端,似乎那里是它们的天堂或是新的耶路撒冷,要么赶着投胎要么赶着朝圣。
楼道中所有人都屏息了下来,每个人都能听见彼此如雷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他们不知道生了什么,但却能肯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进行着
死侍群纵掠而过后黑暗的楼道陷入了死寂,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每个人都面面相觑着,脸上是恐慌和无助。
先打破楼道死寂的是一声嘹亮的嘶吼声,像是婴儿的喉嗓拉扯到最尖细的极限,随后忽然又戛然而止了。
随后是一个沉重的领域实质般轰然坠下,像是不可视的天花板一般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任何站立的人瞬间跪倒在了地上,心脏的跳踩死了油门,瞳孔睁大到极限竭力地呼吸以免在这股压力下陷入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