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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醒了,但也坐过站了,于是他准备重新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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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穿越了上下城区,地铁到站,下车,过闸口,一气呵成,除了地铁上几个rap唱得稀烂的黑人小哥骚扰了一路耳朵之外,路明非没遇见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小命的事情。
他按照福警官的指路,出了地铁站就坐上了公交车,投了硬币后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看着玻璃窗上不知道被谁用黑色马克笔画上的一个哭泣的小人呆,窗外布鲁克林街区充满历史感的建筑排排掠过,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反倒是在这种拥挤和大城市感缺失的街景里寻到了一丝熟悉感。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终点站,布鲁克林的东郊区,下城区最偏远的地方,过十层的建筑几乎看不见,临靠皇后区,算是下城区布鲁克林里的穷人区,在这边遍地都是有些年老失修的建筑,墙壁上全是五彩斑斓的涂鸦以及污言秽语,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带着红色口罩的黑人小伙子手抄着口袋出没在巷口里不知道又是在忙活着多少万上下的大生意。
路明非没敢往巷子里乱钻,尽量走大路,一路走到了靠海的一处边陲之地,这里大概算是贫民区中的郊区了。他按着地图上的地址一直走,最后停在了一处施工地前,放下地图后看着那些挖掘机以及铲车有些懵逼。
“嘿!嘿!那个小子!”
路明非才站一会儿,就有人冲他吆喝,一个带着施工帽的红脖子冲他叫喊着挥手跑来,不由分说地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扯开了。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指着他刚才站的地方上面,一条沉重的钢筋正被吊车吊过去。一旦出了什么工程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别在这边瞎晃悠你一个学生来这里干什么?”红脖子大叔上下打量了一眼路明非认出了他是个学生。
“这里生了什么?”路明非看向施工地,那里有着一座老式教堂般的建筑正在被拆除,到处都堆着工业材料和泥沙。
“拆迁你在找什么地方吗?”红脖子大叔看出了路明非似有所求的模样耐心地多问了一句,“不管你在找什么,这里都已经没有了,有也倒闭了,我们收到消息即日起对这里进行拆除。”
“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啊,慈善机构也能倒闭吗?”路明非有些懵。
“慈善机构为什么不能倒闭?官方的机构都可以因为资金问题关门大吉,你以为我老婆是怎么失业的?”红脖子大叔气不打一处来瞅了路明非一眼,“何况这里的孤儿院听说本来就不是官方的设施,是私人设立的总有赚昧心钱的有钱人希望以此来给自己积阴德,一边制造孤儿一边慈善孤儿还认为自己死了一定能上天堂!大概现在那群阔佬资金链断掉了,火烧屁股了就干脆地跑路了,孤儿院坚持了一两个月开不下去了自然就倒闭了呗你是来找里面的什么人的吗?”
“没事现在不用了”路明非摸出了裤兜里的照片,看了一眼说道,为数不多的线索现在也断掉了一条,“大叔你知道这个地址吗?”
红脖子大叔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照片看了一眼后面留的地址,“这不就在高架轻轨附近吗,离这里不远,几百米就走到了,傻子都能找到。”
“谢了。”路明非道谢,正想走却忽然顿了一下把照片和一张1o美元重新塞到了红脖子大叔的手里,“如果有机会麻烦把这张照片送给孤儿院的人,谢谢。”说罢后他就提了一下背后的背包离开了。
路明非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嬷嬷打扮的老人走到了红脖子大叔的身边手里捏着十字架,“我好像听见这边有什么动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嬷嬷,只是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家伙,现在已经解决了。”红脖子大叔指了指路明非的方向,“应该是外地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格格不入的感觉。”
“每个人刚刚到这个世界都是格格不入的。”嬷嬷垂微笑地说,“大家都曾迷茫过,但最后也都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但现在你们最后的归宿也快没了。”红脖子大叔看了一眼即将拆迁的孤儿院说,“里面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分配到其他官方的孤儿院里去吗?”
“你不知道吗?我们并非是倒闭,只是搬迁而已,那位背后资助我们的上帝保佑的好心人两个月前一口气捐赠了百万美元给孤儿院修缮新的住所,那些孩子们都会有个新家,就像我说的一样每个人最后都会找到归宿的。”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百万美元就这么捐了?想不清楚有钱人的思维新的归宿?那么希望新的归宿里别跟我一样有着高额的奶粉钱和家暴的老婆吧。”红脖子大叔嘟哝了一句,顺手把那张照片递给了嬷嬷,“院长,刚才那小子让我捎带的东西,说是给孤儿院里的人的。”
嬷嬷拿过照片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照片上是一个耷拉着眉毛的男人和一群人在一张桌子旁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男人年轻的脸上一抹明亮,在照片边角有着用马克笔写的蹩脚英文署名:罗纳德·唐,一位并不富裕的匿名慷慨援助者:)。
嬷嬷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似有所感地看了路明非离开的方向一眼,但只看到了一个男孩与这个城市和这个街景格格不入的背影,见着那个背影她怔了好一会儿涌起了一股熟悉感,但最后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背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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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迷路了,漫步在布鲁克林的街区有些茫然,思绪随着涂鸦渐变的颜色飘忽向天上掠过的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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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校长?”
“我听说两个月前罗纳德·唐在离开纽约布鲁克林的那座公寓时收养了一只小猫。”
“龙王也会养宠物吗?”路明非抬头问,阳光照在对桌举着骨瓷杯的老人脸上稍显明亮。
“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去帮我验证一下这个问题,我会把那间公寓的地址留在照片后面,或许你可以以此写上一篇实习课的追补论文。”
“那题目选什么?”路明非哑然,“《论龙王是猫奴的可能性》?”
“我也不知道。”校长说,“或许《龙族四大君主人类情感浅析》更合适一些?”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都已经两个月了,猫如果没人喂应该早已经饿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