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门出来的李意清和竹月没有惊动元府任何一人。
即便细雨越下越大,街上也并非空无一人,多的是手抱着头在雨中穿梭的行人。
路过拱桥时,李意清看了一眼,元府大门紧闭,门前站着浑身湿透的郑延龄。
他孤身一人,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一身朱红色的官袍被雨水打湿,变成深红色。
他却毫不在意。
竹月道:“殿下,可要上前?”
李意清道:“今日旬休,明天还要去府衙,他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请他回去,不必你我出面。”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一辆悬着青铃的马车从烟雨中行来,而后郑延龄朝着元府微微俯身,顺从地上了马车。
李意清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竹月,轻声道:“走吧。”
竹月见李意清似乎一眼就能认出来那辆马车,尽管心底好奇,却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两人走了一炷香时辰,才走到驿站前。
李意清将手中的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信递给竹月,自己撑伞站在驿站外头,等她出来。
竹月将事情办妥后,站在驿站门前的石阶上,看着李意清一身布衣,撑伞站在雨中,呼吸微微停滞,而后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殿下,事情已经办妥。”
李意清微微颔。她视线落在驿站前的水渠上。蒙蒙细雨落入水中,水面上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竹月,你知道城郊怎么走吗?”
竹月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李意清问这样问。
她迟钝地点了点头。
“殿下想去城郊?”
“嗯。想去看看。”
古书上说农事三四月,她来江宁已经两个多月,却还没有见过江南农时。
竹月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天色依旧昏沉,好在没有雷电。
“殿下,城郊走过去路远。不过如果坐船就会快很多。”
她所说的船,并非大江大河上的民船或这官船,而是小小的乌篷船,撑船的渡公歇在河边,一次只收取两三枚铜板。
李意清见她精神奕奕,笑了笑道:“看你的样子,想来坐过不少次。你引路吧。”
竹月应了一声,伸手扶住李意清,带着她穿过水渠小巷子,又往南走了一段路,停在了一个河道边。
河道边种着一排柳树,渡公头顶斗笠,脚边是他的撑杆,坐在柳树下,手里握着一个馒头正在啃。
那馒头是最常见的糙米满头,有时甚至能在里面吃到没被碾碎的麦麸。
见竹月上前,连忙站起身,将还剩的半个馒头放入袖中,询问道:“两位客人可是要渡河?”
竹月很熟练地点了点头,用同样略带江宁口音的话道:“船家,去杏花渡。”
渡公应了一声,引着两人走到乌篷船前。
李意清在竹月的搀扶下顺利上了船。骤然踏入乌篷船,小小的船身在水面上晃荡。
李意清紧紧抓住竹月的手,见晃了一下后,船身又平稳下来,才放下心。
渡公最后一个上船,撑杆站在艄头,笑道:“姑娘看着不像江宁人士。别看这船看着破旧,但是用上七八年,不在话下。”
李意清循着他的声音,视线落在逼仄的船篷中。茅草一层有一层,压在下方的已经腐烂,上面又及时铺上一层新的。